吳媽急忙伸手去掩嘴,咳了一手的血。
她本想藏起來不讓顧清笙瞧見,卻沒想到顧清笙直接抓過她的手,一眼就看到了這些觸目驚心的血。
丑聞
“我、我去叫醫生,吳媽你別擔心,你會好的!”
凌晨兩點的夜里,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。
外面的涼風從門縫中爭先恐后地鉆進來,拼命往她皮肉鉆。
那種冷,傳到了她的四肢百骸,最后蔓延到了她的心口。
滿室清冷,冷得入骨。
吳媽使出了渾身的勁兒拉住她的手,清醒地感覺到自己的氣呼出一口就少一口:“小姐……別去了……我自己曉得的,治不好了……”
顧清笙不信,朝門外大喊:“醫生呢?醫生在哪里!”
吳媽輕輕搖頭,根本控制不住那一輪又一輪涌上喉間的腥甜味,鮮血染紅了潔白的床單,留下一道道痕跡。
“小姐,看見你和大少爺過得很好……我就……我就放心了……終于,有臉面去見太太了啊……”
吳媽的眼前好似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,那人溫婉地朝她微笑,伸出手來接她。
“太太……老奴來陪你了……”
吳媽朝空氣中伸出手,嘴角扯出一抹淺笑。
顧清笙察覺到握住自己手的力道一松,驚訝地抬頭去看,就看見吳媽緩緩閉上雙眼,唇角掛著心滿意足的笑,另一只手無力地下垂,最后摔在床上。
她強撐的那口氣,終究還是耗盡了。
“吳媽——”
顧清笙不敢去碰她,一個勁兒地朝門口大喊「醫生」,好像只要醫生來了,她就能夠重新睜開眼睛,然后笑著問她:“小姐怎麼又哭了,是不是又磕到哪里了?”
醫生聞聲而來,一眼就看出病床上的人已經沒了鼻息,待上前確認了,便無奈地對她搖搖頭:“顧四小姐,病人先前的身體遭受過非常嚴重的人為傷害,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,五臟六腑受到了重創。
今天又經歷了舟車勞頓,能活下來這麼久已經是奇跡了,請節哀。”
「請節哀」三個字就像是個炸彈,緩緩在她的腦海中炸開,迫使她集中精力去面對。
她甚至還沒有從相逢的喜悅中緩過來,吳媽就這樣永遠了的離開了人世。
……
顧若水先前回了顧公館一趟,提了食盒過來,食盒里面都是吳媽愛吃的菜。
卻沒想到,吳媽再也吃不上了。
一旁的顧清笙早就平靜了下來,她雙目放空地看著了無生氣的吳媽。
直到聽到背后的腳步聲,她才開口道:“哥,吳媽她走了。”
顧若水點點頭,這個結果他早就預料到了,本以為吳媽能撐過今晚,卻沒想到……
“阿笙,你身子還沒恢復,先回去休息吧,吳媽的后事我會處理好的。”
顧若水將食盒放在一旁,又繼續道:“夏萍說她想繼續伺候你,你若是愿意,就把她留下來吧。”
夏萍是顧清笙十歲搬家那年進府的,徐薇蓮當時見她年紀和女兒相仿,就讓她跟在女兒身邊伺候。
顧清笙也理解當時那種情況夏萍選擇緘口不提的原因。既然今日她站了出來,就說明小丫頭的心還沒黑。
她如今愿意再回來,自然最好不過。
……
翌日,旭日露出小小的一角,一縷縷金色的光芒像雨似地灑下來,驅走晨間留下的寒氣。
環城的街頭布滿了形形色色的人。
賣報的小童一手抓著報紙,一邊大聲嚷嚷:“賣報啦賣報啦,督軍府未來親家顧副官后宅的特大新聞,走過路過不要錯過!”
各種小報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,報道的卻都是同一件事。
只見莫宜君的照片占在報紙的頭版上,照片旁邊還配有一行「惡毒后媽假懷孕上位成功?這其中究竟有何內幕」的標題,格外醒目,叫人想忽略都難。
易恒歡緩緩把小報放置在桌上,骨節分明的手拿過一旁早就泡好的茶,輕輕抿了一口。
三少易煥成從門外進來,一眼就看見桌上那醒目的小報,不由得開玩笑:“大哥今日怎麼看起了小報?你先前不是說看這玩意兒浪費時間嗎?”
易恒歡輕輕瞥了一眼,目光落在小報上的照片上:
“隨便看看,事實證明,看這玩意兒就是在浪費時間。”
易煥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就看見莫宜君那張照片。但直覺告訴他,大哥不會對這個感興趣。
他拿起小報,粗略掃視一圈。
果然不出他所料,那張照片除了莫宜君,還拍到了女孩兒的半邊身子。
易煥成想了一會兒,才認出照片上那女孩兒是前幾日剛與少帥定親的顧四小姐。
他挑了挑眉,戲謔道:“這不是顧四小姐嗎?說起來,昨天顧公館那件事鬧的確實大。就連父帥那邊都聽到了些風聲,今兒一早就見顧副官登門了。”
易恒歡臉上沒什麼情緒,淡淡道:“作為一個男人,他也太沒用了些,被女人玩得團團轉。”
“說得對,那顧四小姐也蠻可憐的,原先被流放出國,現在回來了還要被迫嫁給你……”
易恒歡涼涼地看了他一眼,聲音隱晦難測:“你最近是不是太閑了?正好心遠那邊在收尾了,要不要派你過去幫幫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