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該說的我都說了,就要看她怎麼想了。”
顧清笙說得云淡風輕,好似已經知曉了何媽的決定。
她記得兵書上有句話說得好,用兵之道,攻心為上,攻城為下;心戰為上,兵戰為下。
同樣,人的心理防線是最脆弱的,她只要弄清楚何媽心底的軟肋,再從這一點慢慢擊垮她設下的心理防線,就不難讓她動搖。
但光動搖是不夠的,她還要讓何媽明白,莫宜君這人不值得她信任。
果然,當看護從何媽房中搜出大量的珠寶時,何媽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到血色了。
她的臉上寫滿了錯愕,這些珠寶分明不是她的東西,卻真真切切從她房里搜了出來。
太太竟然……要她來頂罪!
面對莫宜君的冷漠態度,她不禁想到顧清笙的話,心底對莫宜君的最后一絲僥幸淡然無存,那把尺子已經悄無聲息地偏向了顧清笙這邊。
四小姐說得沒錯,她做錯了事。人人都會指著她兒子、孫兒的腦門罵,更別說她的罪責還是這般重。
她攬下這罪責,本意就是護住家里人。假若認了罪也護不住的話,她作何還要去認?
莫宜君見證據確鑿,就想快刀斬亂麻,免得顧清笙又生什麼變故。
“哎喲!老爺您瞧瞧,這何媽竟然從庫房偷走了這麼多東西。”莫宜君掩嘴驚呼,驚訝極了。
那些被搜出來的金銀珠寶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,有珍珠項鏈,也有手鐲,各式貴重的東西都有。
顧向錫看著那些珠寶,眸底滿是慍怒,他冷眼看著何媽:“先把這刁奴打三十大板,再送去警署!”
不狠狠打她一頓,這口氣咽怎麼都咽不下去。
身強體壯的看護聽到他發話,二話不說就要架起何媽去行刑。
何媽本來雙目放空,直到看護快要抓住她手臂的時候,她突然活了過來,緊接著劇烈地掙扎起來。
“我不、我不去!”
三十大板,這就是要她的命啊!
她惡狠狠地盯著冷眼旁觀的莫宜君:“老奴有話要說!”
看見何媽這冷冽的眼神,莫宜君心頭一跳,渾身不舒坦,漸漸生出不好的預感。
失望
“老爺,老奴都說......這一切都是太太指使的,珠釵也是太太賞賜的,那些珠寶老奴可謂是從未見過,也不曉得為什麼會出現在房里!“說到這兒,她哭了出來,這次倒是真心實意地哭:”都是老奴愚鈍啊,一時被豬油蒙了心,這才做出下毒這種事情來!老奴現在悔不當初.......”
此話一出,滿座愕然。
最震驚的當屬莫宜君,她不可置信地聽著何媽將自己供出來。
一切發生的太快,快到她始料未及,完全來不及阻止,只能下意識地反駁:“少血口噴人了,你根本就是無稽之談,我好端端地,做什麼要讓你去下毒謀害四小姐?”
何媽不甘示弱:“太太,是你自己說四小姐唆使云姨太勾引老爺,想要給她教訓的,這可不是我老婆子胡說,我全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呀!”
在她決定將莫宜君供出來的時候,就什麼也不怕了。
顧方怡聞言,當即就站起來,生氣道:“都到這個時候了,你還要拖我阿娘下水?我阿娘平日里可待你不薄啊!”她一臉不岔,看著顧向錫:“阿爹,你可千萬不要聽這個仆人亂講,阿娘不會做出這種事的!”
本來只是坐在這里看戲的,誰知看著看著這把火燒到了自家頭上,顧方怡氣得不輕。
顧方靜其實從知道這件事和母親有關之后就一直放不下心。好不容易等到父親要將人處置了,卻真真切切發生了變故。
她一直緊繃的那根弦「砰」地一聲就斷了,動了動唇,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
何媽本來將罪攬得死死的,哪曾想在最后關頭她又反悔了,還將一切都拱了出來,還說得有理有據、煞有其事,令人不得不多想。
“你這老虔婆,滿嘴謊話,簡直就是胡言亂語。一頭說不是你,一頭又認罪,現在還把罪全推到我頭上,你、你是何居心吶!”
莫宜君掩面低低地抽泣起來,那聲音不大不小,卻又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到。
顧向錫沉默了,他目光隱晦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何媽,本想她自己認了,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算了,他也不想再追究,反正顧清笙也無恙。
莫宜君畢竟已經跟了他二十年了,念著過去的情分,他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可是,現在發生的一切令他不得不直視起來。
好似有一張大網,將所有的一切枳羅起來,最后揉成一團。
展開這張紙團,就一步一步將紙團上的真相往他面前推,非叫他表決不可。
他看向還在抽泣的莫宜君,沉聲發問:“你老實說,這件事同你有沒有關系?”
過往的點點滴滴一直縈繞在他心頭,揮之不去。
整整二十年,莫宜君在自己面前向來都是一個弱不禁風、極需人保護的女子。
她為人既懂事又聰明,每每他在外面受挫,只要回到家中,都能得到她軟聲細語的安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