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檀點了點頭。

　　掌柜的一副「莫不是遇到冤大頭」的不解表情，擰眉看著明檀，繼續道：“姑娘，我沒有惡意啊，我就是想問一問，你的腦袋瓜子沒有什麼問題吧？家里最近還好嗎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合著把她當神經病啦？

　　明檀笑起來，道：“我知道您心有疑惑，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，您若不信，咱們現在即刻畫押簽字，今日我便將店鋪買下來。”

　　“哎呦呦，我真是遇上貴人了！”

　　掌柜的感激莫名，連忙朝著內堂喊道：“懷之！懷之！咱們上京的銀子有了！爹爹有錢送你上京參加春闈了！”

　　話音落下，內堂沖出來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，手里還拿著浸潤的毛筆，歡喜道：“爹，是真的嗎？”

　　“是真的！”

　　老人家頓時紅了眼眶，道：“您瞧瞧，就是這位姑娘要買下咱家的店面，還說要請爹爹繼續當掌柜！”

　　這位名叫懷之的青年，趕忙放下毛筆，鄭重的朝著明檀揖道：“多謝姑娘！”

　　懷之？

　　莫非此人就是周懷之？

　　明檀沒說話，徑直退出屋外，仰頭瞧了眼頭頂的門牌。

　　——周氏藥鋪。

　　果然是周懷之。

　　他將來可是文采斐然，名揚天下的狀元郎呀！

　　明檀頓時兩眼放光，直愣愣的盯著屋內的清朗少年。

　　周懷之被明檀的眼神盯得莫名，“姑娘……我臉上有什麼臟東西嗎？”

　　“不不不，是你的頭頂有吉星高照！”

　　明檀迎上前，笑道：“聽說公子要上京參加明年的春闈？我這個人看人很準的，公子一看就是文曲星降，將來一定能高中狀元，成為名揚天下的大才子！”

　　“謝姑娘吉言。”

　　周懷之莫名羞赧，但心志堅定道：“所謂仁之大者，在匡扶天下，如今新皇登基，風頭正盛，吾輩學子愿順勢而為，為大周鞠躬盡瘁，彰顯我等仁人志士之心，此去如若高中，懷之必將匡扶天下，奉為己任！”

　　“懷之兄有鴻鵠之志，上天必然會讓你夙愿達成。”

　　明檀絲毫不吝嗇夸贊之語，而后繼續道：“不過此心雖好，卻還要懂得明辨是非，效忠新君固然重要。但君主若與黎民百姓背道而馳，懷之兄該作何選擇？”

　　“姑娘，此話何意？”周懷之不解道。

　　“嗐，閑話兩句。”

　　明檀眸光深沉，道：“我方才為懷之兄占卜一卦，發現你命中帶煞，將來如果遇到選擇兩難的問題，要多想想自己的初心。所謂匡扶天下，自然是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。至于頭頂上的人是誰，并不重要。”

　　周懷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
　　明檀看向旁邊的周老伯，自顧自催促擬定買賣合同之事。

　　雙方畫押，銀貨兩訖。

　　周老伯將一應文書、房契交到了明檀手中。

　　明檀淡聲道：“周老伯，對外你還是這家藥鋪的掌柜。而我是你新雇的小藥童，工錢就按你們當地最高水準發放，日后若有人問起，你可不要說漏嘴。”

　　周老伯鄭重的捂了捂自己的嘴巴，低聲道：“是，姑娘說的我都記下了，只是我不明白姑娘為何要這樣做？”

　　“老伯，您也知道我是個女兒家，女兒家出來拋頭露面做生意，難免被人說閑話，我年紀輕輕的，也得為自己的名聲著想。”

　　也是……

　　周老伯想起隔壁街上的錦繡布莊，也是個女人家出來拋頭露面，整日里和男人們廝混在一起做生意，名聲自然不好聽。如今都耽誤成老姑娘了，也沒嫁出去。

　　的確可憐。

　　周老伯頓時起了憐憫之心，道：“姑娘，您放心吧，周家承了姑娘的大恩，一定不會讓姑娘有后顧之憂。”

　　事情處理完畢，明檀也打算打道回府。

　　周老伯親自將明檀送了出來。

　　明檀瞧著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忍不住詢問道：“咱們的門店地段不錯，老伯你又謙恭有禮，藥堂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條，為何會經營不善？難道是你學藝不精？”

　　“您有所不知。”

　　周老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，沉聲道：“姑娘，我得給您道個歉，其實我這藥鋪以前的生意也挺好的。但是后來遭人誣陷，攤上了人命官司，生意一落千丈。”

　　明檀頓了下，驚訝道：“你的意思是藥鋪鬧出過人命？”

第48章 轉機

　　“不不不，和我家沒有關系！”

　　周老伯氣憤道：“都是濟世堂那幫醫霸搗的鬼，官府的人和他們沆瀣一氣。哪怕查清了官司，也不肯替我家澄清，最后還拿死人說事，把我們家搶奪一空。要不是為了給懷之湊上京的銀錢，我哪里舍得賣掉藥鋪？”

　　明檀怒道：“竟然到你們家里搶東西，簡直是欺人太甚！”

　　“來人還說如果我們繼續胡鬧，就要奪去懷之參加春闈的名額，他寒窗苦讀數十年，為的就是這個機會，所以我們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。”

　　周老伯連聲哀嘆，無奈至極。

　　明檀安撫道：“事已至此，老伯你先拿著銀錢送懷之兄上京去吧，往后你們一家可以繼續留在這里。”

　　周老伯感激道：“姑娘的大恩大德，老朽沒齒難忘！”

　　離開藥鋪，明檀在街上閑逛，不經意間又路過了杜家。

　　如今他們家門外依舊掛著一紅一白的燈籠，只是圍觀群眾卻變得少之又少。

　　旁邊有一個穿戴樸實，蒙著頭巾的婦人經過，見明檀在此駐足，忍不住提醒道：“姑娘，快回家去吧，杜家老爺得的是癆癥，這病傳染的厲害，如今可沒人敢把閨女送到他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