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嫁!”
她把程家送來的聘禮都推到地上,憤怒跺腳,“阿娘,你分明知道,我喜歡的是清棠隔壁家的那個公子。我不嫁程頌!”
“我的姑娘欸!”
陳嬸子被她氣得直冒肝火,“現在是什麼情況?由得你說不嫁就不嫁,你的聲名清白還要不要了?”
她又耐心來勸,“出了這樣的事,你再不肯也只能認命了。其實嫁給程頌也不錯是不是?他是有公職在身的衙役,先前定的沈家姑娘那也是頂好的親。你嫁過去,算不得委屈。”
話雖如此,姜思到底還是止不住的抽噎啜泣。
要嫁的是自己不想嫁的人,沒有人比她更委屈。
但是在所有人眼里,最委屈的莫過于沈清棠。
好好的一樁婚事,平白就沒了去。現下陵川城里的人看著她,都未免帶著些憐憫。
康大夫最是愧疚,“都怪我,若是沒給你訂這門親就好了。”
沈清棠反倒來寬慰他,“康伯不必掛在心上,或許該當是我和他沒有緣分,不可強求。”
她格外釋然,倒是叫康大夫看穿——她未必對這親事上了多少心,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。是以如今沒了,也瞧不出多少傷心來。
但旁人可不這麼認為,都只道她傷心太過,如今強撐而已。
醫館里,都是知曉這事,隱隱窺視的眼。
沈清棠頂著那些或窺視,或悲憫的目光自顧自做事,抓藥熬藥,一如往昔。
偶有一只小小的手過來牽她,迎上沈清棠不解的目光,小童指著外頭怯怯道:“沈姐姐,外頭有人找你。”
找她的人,是程頌。
兩人的親事說沒就沒了,他總要給她個交代。
“不需要交代。”
沈清棠看過來的眼里平靜無波瀾,“我知道,這事并不是你的錯。”
程頌是因抓賊才從屋頂摔下去,此事她已然知曉。
又抿了抿唇,漾出一個淺笑來,“姜思是個好姑娘。你和她在一起,我也替你們開心。若是定好了日子,記得也要請我喝一杯喜酒。”
她是真的豁然,眉眼彎彎的笑,也是真的恭喜他們。
程頌積了滿肚子的話,瞬間偃旗息鼓了去。
他悶悶不樂回了衙門,共事的同僚自然也是知曉他的情況,皆上來寬慰他,“你放心,此事必不能就此作罷。我們一定抓來那毛賊,給你出口惡氣。”
又問他,“這次可瞧見那毛賊的臉?”
程頌耷拉著臉,搖搖頭。
莫說瞧見臉,這次他是整個人叫那毛賊擒住,刻意從屋頂砸了下去。兩人之間功夫天差地別,由此可見。
程頌此番算是受了挫折,徹底認命,“還說什麼建功立業,都是空話,如今便是連一個小小毛賊都抓不住。”
他唉聲嘆氣半晌,又想起另一事來,對另外幾個衙役道:“我如今有了親事,總是要避諱些,往后不好再去接清棠。你們晚間誰去安濟坊巡街?順道送她歸家。”
一個柔弱的姑娘家,孤身走夜路總是不安全的。
更何況他們本就得了衙門吩咐,要多多照看于她。
“這你就不必擔心了。”同僚拍拍他的肩膀,“我們幾個,會輪流送她的,保管不叫她出事。”
但其實,這事也輪不上他們操心。
沈清棠忙碌一日,夜里出醫館來,深巷里自有人候著。
公子白衣落拓,沉沉身影隱在夜色里。
唯有看過來的溫潤眉眼皎如清風明月。
瞧見了她,微微一笑,極是坦蕩,“我來接沈姑娘歸家。”
第192章 流言
裴琮之對沈清棠的心思,整個陵川城的人都看在眼里。
白日里噓寒問暖獻殷勤自是不必提,夜里必定親自去安濟坊接人歸家。
衙役們初始還暗里悄悄跟了兩回,后來見他有禮有節,對待姑娘也并不越距,也起了成人之美的心思。
——眼下程頌親事在即,沈清棠若能也有個歸宿,是再好不過了。
更別提康大夫。
他本來還因著沈清棠與程頌的親事沒成愧疚萬分。如今更是樂見她與裴琮之關系親近,只是也不免心有疑慮,“這裴公子獨自在陵川,也不知家是哪里的,家中還有何人,以何為生計……”
但很快他便落下心來。
裴琮之在不遠處的一家學堂找了個教書夫子的活,看這模樣,隱隱有在此長居的打算。
康大夫尋著機會,暗暗找人去問了他家中情況。
原來父母皆亡,家中只有兩個妹妹,如今也都已出嫁了。他孤身一人,至今尚未娶親。
他這般風華氣度,自有好奇者問,“裴公子怎得還尚未娶親?”
要知他年歲不輕,尋常人家這個年紀已然當爹了。
裴琮之聽了這話,只是淡淡道:“許是緣分未至吧。”
立即就有年歲小的學子在底下起哄,“夫子是在等安濟坊的沈姐姐呢!”
這樣揶揄明顯的話,他只是淺笑,并不應下,也并不阻攔。
他的昭昭之心,陵川城里眾人皆知。
小地方,風言風語傳得很快。
杏花巷的李嬸子近日在忙活她家姑娘的親事,眼見這日子將近,王婆也好心來幫忙,卻是時不時說起這杏花巷里的另外兩人。
“哎呦,那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。”
王婆的大嗓門,傳出去老遠也聽得見,“我說對了吧?合該他們兩個是正正相配的呢!你們瞧瞧,眼下兩人同進同出的,誰不說一聲郎才女貌,神仙眷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