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她也有疑問,“這血書要如何送出去?”
她們如今皆被慕容值軟禁了,插翅不得逃。
沈清棠自有法子,“如今還未到皇城,殿下手下的大梁將士尚可一用。殿下將血書和代表殿下身份的信物交給我,我想法子交給他們,讓他們逃出去送回梁國,交給陛下。”
此事甚是驚險,稍有不慎便會叫慕容值的人察覺。
但昭和最憂心的不是這個,“你有如此好心?若是你誆我怎麼辦?”
她們畢竟積怨深重,由不得昭和起疑心。
沈清棠不甚在意,淡淡一笑,“殿下也可以不信我。但是除了我說的這個法子,殿下還有別的辦法嗎?”
昭和別無他法,只能信她。
咬牙割破了手指,洋洋灑灑寫了一封泣淚血書,交給了沈清棠,又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鳳凰金令一并給她。
“這是公主令牌,見令牌如見我。你把這令牌給他們看,他們會聽你的話。”
沈清棠將令牌和血書都好生藏進衣襟里。
撩簾從營帳出來,侍女見她安然無恙,這才落下心來。
如今已是初冬,陳國境內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雪,雪絮紛紛揚揚,落在枯草地上,踩上去咯吱作響。
沈清棠順著雪絮仰頭看,心生感慨,“這雪下的,倒和去歲我在南江城里看見的一樣大。”
侍女并不知大梁南江城里此前鬧瘟疫一事,只是順著她的話笑道:“潤雪兆豐年,這是好事呀!來年陳國必是風調雨順,國泰民安。”
她還不知,梁陳兩國烽煙在即。
開疆拓土從來是上位者的野心,百姓只求安康自在。
可是戰事一起,民不聊生,國泰民安只是奢望,尸橫遍野才是目之所及。
沈清棠抿了抿唇,沒有接話。
等回到營帳,她頭上肩上皆沾了不少雪。
侍女拿著撣子為沈清棠輕拍雪絮,又拿了取暖的鎏金銅爐擱在她手里——慕容值有交代,她落胎小月,得好生照料著。
“多謝。”
沈清棠輕聲道謝,接了銅爐,自顧自去榻邊倚著歇息。
冬日晝短夜長,早早營帳里就亮起了燭火。
侍女在桌邊布膳,忙碌的身影,邊與她說話,“夫人,今兒煮了羊肉湯,這樣冷的天,喝下一碗最舒服了,渾身都暖乎乎的。”
她說得興起,絲毫沒注意,不知什麼時候沈清棠已悄然走到了她的身后。
待一回頭,瞧見了她。
眼里的詫異剛剛露出,就覺得肩頸一陣驟然鈍痛。閉著眼,暈沉沉倒了下去。
沈清棠放下手里的鎏金銅爐,沒有耽擱,將侍女費力拖去了里面榻上躺著。
再剝下她身上的衣裳自己穿上,又拿錦被將她蓋得嚴實,做出入睡的假象來。
轉身一變,自己就成了伺候的侍女,端著托盤垂首走出來。
夜里本就看不清臉,她頭又垂得低,守衛沒留神,當真叫她蒙混過關了去。
沈清棠步伐匆匆,不敢逗留。
她這兩日出來見昭和,將幾個營帳之間的路記了個大概,也旁敲側擊的問出了梁國的將士看管在何處。
避開了幾波巡視的守衛,她繞到東南角的營帳旁。
正逢幾個侍女進去送吃食,她垂著首,順其自然跟在后面一同進去。
待放下吃食出來時,卻刻意落在了最后。
只等侍女們陸續撩簾走了出去,她微一側身,躲在了一旁,悄無聲息留了下來。
營帳里的都是梁國將士,俱縛著手腳,不能行動。
慕容值軟禁昭和時,為防止他們暴亂,卸了他們的兵器,將他們暫且囚禁在此,等回了皇城再行發落。
沈清棠取出鳳凰金令給他們看,解釋道:“我是昭和公主派來的,你們哪位是孟紹將軍?”
“是我。”其中一個將士出聲。
沈清棠過去,解了他的繩索,將懷里的血書交給他。
孟紹匆匆看完,氣得恨恨咬牙,“無恥陳國,竟是存著這個心思!姑娘放心,我一定遵從公主之令,拼死將這血書帶回大梁,交給陛下。”
他不知沈清棠是誰,只當她是跟著昭和送嫁的宮人。
“孟紹將軍。”
沈清棠看著他,開口道:“我得隨將軍一同回大梁。”
——她不能留在陳國。
沈清棠有公主令牌,孟邵不能推辭,只是道:“那姑娘一會兒可要緊跟著我。”
事態緊急,為防打草驚蛇,其他人仍舊待在營帳里,只有孟邵一人帶著沈清棠離開。
按照計劃,沈清棠先出營帳,和外面的守衛說話。
她生得好看,又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。
只說自己頭一次跟著宮里的姑姑出遠門來,有些膽怯,方才不留神打翻了里頭的吃食,收拾到現下才出來,耽擱了好些時辰。擔心會被姑姑罵,不敢回去。
第164章 逃跑
她哭得當真可憐,咬著唇,淚珠就滾滾而下。
襯著那張欺霜賽雪的小臉,嬌弱得可人兒疼。
兩個守衛都是行伍之人,平日里連姑娘都少見,更何況是這樣嬌滴滴的美人。
哪里受得了這樣的蠱惑,心都俱叫她哭化了,忙忙都來寬慰她。
趁著這個機會,孟紹偷偷從營帳內潛了出來。
眼見得他脫身,沈清棠這才抽抽噎噎地止了淚,哽咽道:“兩位軍爺真好,不像姑姑,每日不是打我便是罵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