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斂著眸,眼里悄然落下淚來,“我實在是對不住裴家的列祖列宗。祖母撫養我一場,將我養大,我卻不能為裴家綿延子嗣。往后便是下了陰司,我也沒臉去見她。”
她哭得傷心,林云霜聽了也是心酸,忙來安撫她,“夫人且別傷心,未必就沒有別的法子。或許是那大夫一時診錯了,不如我們再找別的大夫來看看。”
沈清棠抽抽噎噎,以帕拭淚,“我與姑娘說體己話罷。這事,我是萬萬不敢讓我家大人知曉的。那大夫也是我自己在外頭偷偷尋的。姑娘可不敢與我家大人說,我怕他嫌棄我。”
這般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都告訴了她。
林云霜是當真覺得她拿自己當親姊妹看待,一時又是愧疚又是心疼。
愧疚自己方才還起了借她上位的心思。
心疼同是女子,她自然是能體會到沈清棠的苦楚。
當即信誓旦旦道:“夫人放心,此事我定當為夫人遮掩嚴實。”
當真是個樂于助人的好姑娘。
沈清棠趁熱打鐵,再拉著她的手,面色誠懇道:“不知為何,我第一次見著林姑娘就心生喜歡。如今與姑娘相處下來,更是以為知音。”
“不瞞林姑娘,我曾經還想過。若是姑娘嫁進來與我做姐妹就好了,那樣便可日日與姑娘說話解愁,也不必煩這子嗣一事。”
她看姑娘羞紅了的臉和慌亂,不敢直視的眼,幽幽嘆氣,“只是我又怕折辱了林姑娘。”
好人家的姑娘,如何肯嫁去已有妻室的人家做平妻的。
但林云霜不同。
她愛慕裴琮之,幾乎愛慕到了骨子里。
她自然心動,也不敢表露出來,仍舊紅著臉安慰沈清棠,“裴夫人先別胡思亂想,未必就真的不能懷了,總還是有法子的。”
有什麼法子?
困在深宅大院里的女子,除了尋大夫診治,便是去菩薩面前拜佛求子。
前者沈清棠說她已經做了,那便只能寄希望于后者。
林云霜想了想,“要不我陪夫人去徑山寺拜拜吧,聽說那里的菩薩求姻緣和子嗣最靈了。”
徑山寺甚遠。
但沈清棠憂心的不是這個,“這……這不好吧,若是叫我家大人知道我去求子,會不會就知道我不易有孕的事了?”
世家高門將子嗣繁衍看得極重,她有這個憂慮實在再正常不過。
但林云霜有法子,“沒事,裴夫人便說是陪我求姻緣去的,無人會起疑。”
這便就約定好了。
日子定在下月的十五,初一十五是菩薩誕辰,這一日求佛問神最是靈驗。
再一則,這日是昭和公主遠嫁去陳國啟程的日子。
裴琮之身居高位,必得隨天子親送公主離京,分身乏術,自然顧不上她。
沈清棠什麼都準備好了,她還是義無反顧決定要離開。
夜里枕上恩愛,裴琮之吃了避子藥,滿嘴清苦藥香來吻她。
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沈清棠偏首避開他的吻,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,滿臉嫌棄,“好苦。”
他吃了藥,連帶著她的嘴里也是苦的。
“嫌棄我?”
他反要追上去,吻她的唇,勾她的舌,將這苦味盡數渡給她。
她掙不開,被迫承受。
眼見她眉眼都擰皺了,才松開,笑得溫潤風流,屈指來敲她額頭,“沒良心的壞東西。我是為誰吃的藥?還敢嫌棄。”
第150章 身孕
她捂著生疼的額頭,忿忿不平,“與我何干?哥哥大可以不做這事,不就不用吃藥了。”
牙尖嘴利,他索性吻上去,堵住這伶牙俐齒,叫她支支吾吾再說不出話來。
很快那支支吾吾就變了聲,軟下來,化成了起起伏伏的喘息和游蕩著的旖旎。
折騰整夜。
翌日起得格外晚,日上三竿才幽幽轉醒,頭也是昏沉沉的,提不起勁。
正逢林云霜來看她,兩人今日相邀一同逛街買胭脂水粉去。
那香粉鋪子里來了好些時興貨,照花棲脂,額黃茜粉,玉蘭花凍。來了貴客,掌柜忙不迭拿出來給她們瞧。
一時花香滿室。
沈清棠從前最是愛這各類花香,只覺甜香滿頰,格外好聞。今日卻不知為何,聞著這滿室胭脂膏子隱隱作嘔。
林云霜瞧見她不適,忙問,“裴夫人怎麼了?”
她臉色有些蒼白,按耐住心里翻騰而起的難受,搖搖頭,“沒事,許是昨夜里起風吹著了,覺得有些頭疼。”
“那就不逛了,裴夫人快回去歇著罷。”
兩人一道出來,對面正巧就是醫館。
林云霜看她實在難受得緊,又提議,“要不我陪夫人去醫館看看?若是真有哪里不適,也好盡快診治。”
沈清棠也是當真頭暈目眩,便沒有推辭。
兩人來醫館看診。
這醫館正是專看女子的千金科,頗有些名堂規矩。因著大多女子都有些難言之隱,是以只讓患者獨自去里間看診,問診的也是個上了年紀的女大夫。
于是蒹葭白露被留在了外頭守著。
沈清棠獨自跟著大夫進去。
把脈問診,不過片刻,大夫便有了結論,“少陰動甚,往來流利。指下圓滑,如珠走盤。恭喜夫人,此為喜脈。”
沈清棠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白,不可置信,“怎麼可能,大夫您要不要再仔細瞧一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