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俱被麻繩捆著手腳,動彈不得,臉色卻白,想是叫這江上的寒風給吹的。
“姑娘莫怕。”那婦人出言安慰她們,“我不是什麼壞人,只是受人之托送姑娘們一程,等到了岸有人來接,自會松開姑娘。”
說完這些,她又出去搖船。
話已至此,沈清棠如何還不知,她是叫江婉給算計了。
她手腳被縛著,動彈不得,只得靜下心來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這是一艘很是簡陋的小漁船,江邊百姓靠打漁為生,便是用的這種漁船。船身很小,只有一個船艙,能遮風雨偶爾歇息,也能裝打撈上來的魚蝦。
是以里頭雖逼仄,東西卻不少,桌椅床榻一應俱全。
路途很遠,到了吃飯的時候,那婦人也會進來。
她不敢松綁縛的繩子,只能自己掰著胡麻餅來喂她們。
那胡麻餅上也滿是魚腥味,沈清棠嚼碎了,止住喉管里冒出來的惡心,生生吞下。
采薇卻咽不下,等那婦人一離開,俱都嘔了出來。
這一遭,五臟六腑都翻江倒海的難受。
這般勉強過了一日,翌日等那婦人再過來喂,采薇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張口吃了。
“你得吃呀!”婦人面上有些著急,“你不吃東西怎麼行,等會兒下了船,那些人還以為我虧待你們了,不給我銀子怎麼辦?”
上船時有人交代過了,得好生照看著,不能有失。
可無論她怎麼勸,采薇俱白著一張臉,再不肯張口。
她臉色也難看得緊,漁船不比她們從前乘的客船。船身輕,就格外顛簸,也極易暈船。
再添這鋪天蓋地躲不掉的魚腥味,采薇半條命都快耷拉在這里了。
沈清棠瞧出婦人的心急,也裝得一副膽怯害怕模樣,“大娘,我家姑娘不會有事吧?你看她臉白得好嚇人。”
又急得哭上了,“我家姑娘平日里嬌生慣養的,可沒吃過這樣的苦,不會就這樣死在這里了吧?”
那婦人叫她一誆,當真嚇住。
又聽得她喚采薇姑娘。
她倆衣裳穿得相似,都是普通裙裳。乍一看,哪辨得清誰是姑娘誰是丫鬟。
如今聽沈清棠一頓哭,自然便以為采薇才是最最要緊的那個。
“這可怎麼辦?”
婦人急得手忙腳亂,要來掐采薇的人中。
“別別別。”沈清棠忙制止她,“你身上魚腥味太重,我家姑娘聞不得,一會又吐了。再吐下去,她可真就沒命了。”
船艙里不少采薇吐的污穢物,婦人也瞧在眼里,更是著急拍腿,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,這可如何是好?”
沈清棠趁機提議,“大娘將我解開吧!我身上沒多少魚腥味,我來喂我家姑娘吃些餅,或許她就好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
婦人到底是不傻,當即拒絕,“我把你解了,你和她逃了怎麼辦?”
她實在不肯,沈清棠也沒法子,目光落在桌上的粗瓷渣胎碗上,眼里轉了轉,又生一計。
“那你喂她喝些水吧,她昨日吐到現在,還滴水未進呢!”
這樣的合理要求,婦人自當是照做。
拿了桌上的粗瓷碗,裝了水來喂采薇。
采薇也當真是渴了,囫圇喝了好些下去。
那婦人眼見她精神略好些了,順手將碗擱在了桌沿邊,囑咐沈清棠有事喚她,才出了船艙去搖船。
船艙里時不時傳出咳嗽聲。
婦人擔心,揚聲問,“你家姑娘怎麼了?”
“沒事。”沈清棠亦揚聲回她,“許是剛剛喝水喝多嗆著了,大娘不必擔心。”
那咳嗽聲時斷時續的,好久才止。
里頭又寂然無聲。
婦人不免起疑,又問,“現在可好些了沒?”
她得搖櫓行船,輕易不能進船艙。
又問了幾聲,里頭皆沒聲音。她這才不得不擱了船櫓,進艙來看。
第112章 成全
沈清棠早在此等著她,鋒利冰涼的簪尖立即抵住那婦人的喉嚨。
她頓時哆嗦一下,卻叫簪尖愈發往里送了送,沈清棠出聲恐嚇她,“大娘當心,我這簪尖可不長眼。”
方才她借著采薇的咳嗽聲遮掩了撞桌沿,瓷碗跌落破裂之聲,再用了那散落的碎瓷慢慢將麻繩割斷,這才解了手腳的捆綁。
那婦人叫喉嚨處的簪子嚇得都慌了,“你……你小心些,有什麼話咱們好商量,可千萬別害我性命。我也只是謀財而已,大不了那銀子我不要了。”
“大娘放心,我不想為難大娘。大娘想求財,我們也只是想求個生路。”
沈清棠和采薇押著她出船艙來,外頭江風瑟瑟,朗月高懸,隱隱可見不遠處便是船舶靠岸的碼頭。
現在不能靠岸,想必那接頭的人就在岸上,到時人多勢眾,再想逃脫難如登天。
沈清棠立即吩咐婦人,“趕緊掉頭回去。”
豈止那婦人明著應下,裝得一副要掉頭撐桿的模樣,卻趁著沈清棠兩人不備,一頭扎進了水里。
此處離岸不遠,只需片刻她便能游過去,到時再帶著岸上的人過來抓她們即可。
“不好,她要去報信!”
沈清棠心下一沉,知道了她的打算。無奈那婦人向來在江中討生活,水性極好,轉瞬就游遠了去。
眼見就要上岸了,若是叫她帶了人來,就當真是遲了。
正在這時,有游舫緩緩靠近漁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