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帶著曹辛玉回西院,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裴景明。
他如今脾氣也愈發不好,這承平侯府像一座囚籠,里頭的人都畫地自牢。
也看曹辛玉愈來愈嫌棄,“還找回來做什麼?她要出去,自讓她出去,死在外頭也不妨事。”
以往曹辛玉聽了這樣的話會上來和他鬧。她雖傻了,話里的好壞卻是分的清的。
可是如今卻靜悄悄,害怕的在丫鬟后頭縮著,不說話。
“她怎麼了,見著鬼了?”裴景明問。
丫鬟回話,“方才三少夫人出去,撞見了大公子。”
裴景明一下噤了聲。
莫說曹辛玉,他也怕裴琮之。這府里連著幾番事折騰下來,他手段狠厲又絕情,誰不怕他。
更何況如今沈清棠跑了,他尋不見人,看著更是陰鷙可怕。
白露就更是擔心受怕。
沈清棠不在,她頂了沈清棠的名頭在歸崖院里。白日里見不著裴琮之還好,夜里她過去伺候,就難過了。
那大公子看著溫潤如玉,實則并不是好相與的性子。
更何況他數月尋人不著,面色陰沉,光是傾軋看過來的凜冽眸光,都叫她平白生出一身的冷汗。
這樣的日子實不是人過的。
白露心里也有些悔不當初,不該拿了沈清棠的那支金釵,惹了這一身的禍事出來。
如今只盼著,沈清棠早些被尋回來,她也好脫離苦海。
府里不管怎樣陰沉,裴琮之白日里出門去,依舊是那個內斂自持的翩翩君子。
他如今朝堂上風生水起。
圣上年歲已高,疑心深重,朝堂中人無不站隊自保。
東宮一派自然以他為先,他身居高位,戶部要職,又得儲君倚重,已隱隱有入主內閣的架勢。
巴結附庸者趨之若鶩。
他倒是潔身自好,盡皆擋了回去,又設局,親自處理了為首的幾個貪官污吏,清查了官場風氣,引得百姓聲中連連贊好。
得民心者得天下,朝堂博弈亦是如此。
這樣的話自然傳進宮里,叫圣上聽見。
更別提那些貪官抄家入庫,充盈國庫,也是能記史冊的大功一件。
圣上大喜,沒兩月,升任他進內閣次輔的文書果然下來。
朝野四驚,年紀輕輕,便當如此高位,便是朝中老一輩的老臣也不由感慨一句「后生可畏」。
這樣的大事,自然是傳得沸沸揚揚,天下皆知。
彼時沈清棠一行人已到了南江。
城里的街頭巷尾無不在傳此事,茶館里的說書先生更是將裴琮之生平編撰成冊,洋洋灑灑的反復稱頌。
時日一長,就連村頭不識字的大娘也能說上一段,又笑瞇瞇的對沈清棠道:“我瞧公子你呀,滿腹學問,出口成章,往后也是做大官的料,必定和那裴大人一樣,平步青云,富貴榮華的命。”
沈清棠忙擺手,“不敢當不敢當,莫大娘謬贊了。”
她現在的身份是要進京趕考的學子,暫且在這南江寄宿一陣。
這莫大娘便是她租的這處屋子的東家。
莫大娘也是心善,見她年紀輕輕,就沒了父母,上京趕考還得帶著妹妹,便時常過來幫襯一二。
第92章 瘟疫
你來我往的,沒多久兩人便熟識了。
這不,今日又過來給她送些自家種的瓜果蔬菜,順便也絮叨絮叨這眼下時興的事。
“你當這裴大人才多大年紀?”
莫大娘伸手比劃了兩下,“原是才二十有四,真真是年輕有為,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呦。”
她這副模樣,倒是叫沈清棠想起從前在閨中,裴子萋也曾這樣驚呼過。
一晃過去,原才不到一年,他便已從三品尚書升任了二品內閣次輔。
更別提此前他還只是翰林院的區區翰林,升遷速度之快,叫人咋舌稱奇。
沈清棠只暗暗聽著,并不言語。
莫大娘自顧自念了一陣,才收了話頭,又來問她,“你妹妹的病可好些了沒?若是還燒著,我再叫村頭的老李頭過來看看,別是被東西魘住了。”
落月前些日子高燒不退,沈清棠沒法子,只得在此擱置下來。
“無妨。”
沈清棠搖頭,“吃了藥已經不燒了,只是神色還不大好,勞莫大娘掛念著。等她好些了,我讓她去給莫大娘見禮。”
“哎呦,還見什麼禮,你們讀書人吶就是文縐縐的。”
莫大娘擺擺手,“不必如此麻煩。我也就是問一問,她好了就好。你也不必擔心了,好好讀書,安心備考才是。”
正逢她的小閨女過來喊她吃飯,莫大娘也不再耽擱,別了沈清棠回家去。
她也拎著那籃子果蔬進屋來。
采薇還在照顧落月,小孩子體弱,一燒起來便是沒完沒了,前些好不容易長得豐腴些,一場高燒便消退了回去。
沈清棠看著心疼不已,問采薇,“燒還沒退嗎?”
采薇苦著臉搖搖頭。
她們為躲裴琮之的搜尋,只往僻靜地方去。
這永泉村地處深山,若要出村得翻兩座大山,是以村里人也極少出山。
便是有個頭疼腦熱,也都是自己估摸著上山采藥,吃了便是。
饒是那莫大娘口中的老李頭也不是大夫,不過因著年紀長些,德高望重一點,迷信深重的村民病重便叫他來驅驅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