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有什麼好處?”沈清棠嗔一聲,將身子扭過去不看他,“我是真的為哥哥著想。哥哥不領情那便罷了,全當是我多管閑事了。”
“哪兒這麼大的氣性?”
裴琮之重新將她身子掰回來,含笑看她,“誰說你多管閑事了?好,我便依妹妹的,等過些時日我尋著機會再去無沁齋。若是能解開這樁舊事,到時我們的親事也就不必祖母來操持,妹妹這未來新婦也可放下心了。”
沈清棠眉眼一蹙,頓時惱了,“哥哥又胡說,什麼新婦,誰要做你新婦!”
是嬌嗔害羞的惱。
她要起身離開,卻叫裴琮之勾住腰,輕輕一帶,又重新落進他懷里。
“妹妹走哪兒去?”
他將她往榻上壓,是糾纏而上的蘇合香,混著姑娘閨閣里的甜花香。
“不行。”她往后縮,搖頭不肯,“丫鬟們都在外頭候著呢,會聽見的。”
“那妹妹小點聲,不就聽不見了?”
他要尋她甜膩膩的口脂吃,又埋首去她修長如玉的脖頸。
溫熱呼吸惹得她忍不住顫栗,一邊躲一邊嬌笑,“別這樣……怪癢的……”
她耐不住癢,連連求饒。
素白的柔荑將他軟綿綿推開,沈清棠坐起來,攏了攏微散的髻發,臉色嗔怪。
“哥哥還是收斂些吧,這銜雪院里的丫鬟都眼睜睜看著呢,哥哥再這樣我往后可沒臉見她們了。”
發髻揉亂了,口脂也叫他吃沒了,她坐去鏡臺前梳妝。
腰上是裴琮之戀戀不舍纏過來的手臂。
他看了半晌,一時又起了興致,“我來替妹妹梳發。”
接過沈清棠遞過來的玉梳,他撈一把她如瀑順滑的青絲,慢慢梳下去。
“從前只看書里說,畫眉梳發,是閨房情趣,卻從未見過。”
他的父母,勢同水火,自然也沒有這樣溫情柔意的時候。
沈清棠回頭看他,目露不解,“江伯母一開始便和裴伯父關系不好嗎?”
裴琮之「嗯」一聲,“自我出生前,兩人便如同仇敵了。”
“怎麼會這樣呢?”
她垂著眸,若有所思。
外頭都傳當年江婉是下嫁,她執意要嫁承平侯裴煜,為此甚至犧牲進宮當娘娘的機會。
這樣的情誼,按理說兩人關系該當和順才是。
裴琮之給她解惑,語氣疏松平常,“她從未喜歡過我父親。”
她從始至終心悅的都是望安寺里的那位。
其實當年的事也是冤孽官司。
江家的姑娘愛上了出家的和尚無生,卻苦于被家族所困,不得不即將進宮為妃。
若是進了深宮,兩人便是連相見也再無可能了。
她一時情急,來找裴煜,想要假借兩人親事先推了進宮一事,之后兩人再和離。
她想得周全,和離在家的姑娘,可以裝得心灰意冷,自請帶發去山中修行,到時無生舍戒還俗來尋她。
兩人私奔,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。
卻沒想到,裴煜也一直心悅于她。
他面上應允,等江婉當真嫁了過來,卻又反悔,并且強行占有了她,使她有了裴琮之,再脫離不得承平侯府。
江婉傷心欲絕,自此恨透了裴煜。
“原是這樣。”
沈清棠幽幽嘆氣,又抬著眸子來看他,“此前江伯母曾與我說過一句話,我一直想不透,現在才算明白。”
裴琮之也看她,“什麼話?”
“她說,我是這府里另一個她。”
第71章 心事
她看過來的眸子清清明明,是看破之后的通透。
沈清棠彼時聽見這話,還以為江婉是看透了裴琮之對她的心思,知曉她是下一個承平侯府主母。
卻沒想到,原是這個意思。
她平靜問裴琮之,“有先例在前,為何哥哥還執意要如此呢?”
奪了她的清白,毀了她的姻緣,將她囚在這承平侯府里。
“哥哥不怕我也會同江伯母一樣嗎?”
裴琮之看她,輕輕一笑,“妹妹不會是她。母親自幼隨性長大,性子倔強,認定的事便不回頭。”
這也是之后她寧愿冒天下之大不韙,也要和無生偷情生下裴子萋的緣故。
“可是妹妹不同。妹妹自幼寄人籬下,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,委曲求全。”
他擱下玉梳,輕輕撫她好看的眉眼,萬分溫柔繾綣,“從前妹妹不就是如此嗎?分明看見了我作惡,分明害怕我。但是妹妹為了活下去,為了尋依靠,可以裝得無事發生,在這府里與我兄妹親密相稱了這麼多年。”
所以他不必強逼她。只需略施小計讓她走投無路,她自然會來求他。
“其實妹妹也沒有多喜歡燕城吧?清白,性命,在妹妹眼里哪個都比他重要。所以妹妹才會舍棄他來求我。”
他篤定了她會過來,她也當真過去求了他。
“更何況,這一切都是妹妹自己選的啊!”
他輕嘆。
他并沒有強逼她,至少在望安寺她主動來尋他那夜前,都是她自己的抉擇。
他只不過將赤裸裸的現實攤出來給她看,她這麼聰明,會選什麼顯而易見。
沈清棠始終目不轉睛地看著他,眼里平平靜靜。
直到他挑起她的下頜,深深看進她的眼,默默審視她,“妹妹現在在想什麼?”
沈清棠垂下眼簾,“我在想,若是當年哥哥沒有帶我進府里,會是怎樣?”
她會活得比現在更好,還是更糟糕,誰也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