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心要在沈清棠面前做回好人,叫她忘記那些恐懼。
輕輕將落月拉到身邊來,替她拭淚,動作輕柔,又溫聲交代,“往后別躲在主子房里。你現在年紀小,只當你不知事。再大些,可是要受罰的,知不知道?”
落月懵懂點點頭。
“真乖。”裴琮之拍拍她的頭,“自己出去玩罷。”
落月如得了赦令,連忙開門出去。她身子小又靈活,只開了一點縫,整個人便鉆了出去,半點也沒讓外頭瞧見屋子里面。
沈清棠看著,勾著唇嗤笑,“怪道是哥哥的人,這樣聰明伶俐,都不必教就知道。”
“這可不是我的人。”
他又膩過來抱她,輕輕嘆,“這是妹妹的人,聰明伶俐自然也是學的妹妹。”
落月是真的和她很像。
外貌性子,活脫脫又一個沈清棠。
只她命好些,在這承平侯府里,有人護著她。不比沈清棠,當年被他恐嚇一番,回去足足燒了三天三夜,下不得床。
這是她經年的夢魘,他只能慢慢讓她忘卻。
摟著她的腰,將下頜擱在她肩頭上,語調輕軟,言辭懇切,“我知道當年是我的錯,害得妹妹大病一場。我如今已經知錯了,只恨不能回過頭去寬慰妹妹,也求妹妹別再記在心上。”
“妹妹就饒了我,將從前的事忘了罷。”
他溫聲輕哄,“我們從頭開始,可好?”
“好啊!”她隨口應下,眼里見不得多少真心,笑意也是輕飄飄的,恍惚不定,“我如今已是哥哥的人了啊!也只能如此了,不是嗎?”
她再不能嫁旁人,承平侯府也不可能養她一世。
她除了嫁他,別無他法。
這一盤他蓄謀已久的棋盤,她被他逼得走到了絕路,再無回旋之地。
未料翌日這棋局便有了生機。
燕城回來了。
他到了南境,趁著平南王妃不備,搶了兩匹快馬,和十七日夜兼程趕了回來。
第62章 攔住
他與沈清棠的親事已退,不好去承平侯府尋她。好在十七和蒹葭從前私會以鳴笛傳信,十七先把蒹葭偷偷叫了出來。
驟然見到他們,蒹葭有些欣喜,“世子,十七,你們不是去南境了嗎,怎麼回來了?”
“此事說來話長。”十七道:“我家世子著急見你家姑娘,你可能將她帶出來?”
“這……”蒹葭有些遲疑。
她實在怕裴琮之,也怕此事泄露自己脫不了干系。
“好蒹葭。”十七豁出去,急切拉著她的手對她道:“你就幫幫我們罷,求你了……”
他又湊上前,偷偷在她耳邊輕聲道:“你幫世子,也是幫我們自己啊!”
說的正是。
她若想和十七再續前緣,必得先撮合燕城世子和自家姑娘。
蒹葭仍對自己的將來存有一分期冀,她當真來找沈清棠,趁著四下無人,說與她聽。
沈清棠卻搖頭,“你讓他走罷!我和他之間,早就如那方綾帕,已然消失殆盡了。”
蒹葭也聽說了那方綾帕的事,她急道:“那方帕子不是燕城世子的意思。”
原是平南王妃擔心他們情根深種,特意將那方綾帕送了回來,又以燕城的名義說了那一番話,叫所有人誤解。
“可那不是燕城世子的本意。”蒹葭從袖中取出另一方綾帕,是秋狩場上沈清棠贈與燕城的。
“燕城世子說,他沒護好那方帕子,也沒護好和姑娘的親事,是他違背了當初和姑娘的誓言。如今他回來了,這一次,他一定護好姑娘,還請姑娘出去見他一面。”
沈清棠和燕城在護城河岸的茶樓見面。
兩人許久沒見了,本來以為下次見面會是在洞房花燭夜里,卻不想是現在這般境地。
“清棠妹妹……”
燕城輕聲喚她,如鯁在喉,細細瞧面前的姑娘,眼里皆是愧疚,“是我對不住妹妹。前些日子,叫妹妹受委屈了。”
沈清棠也認真打量他,幽幽一嘆,“燕城哥哥瘦了,也黑了。是路上顛簸辛苦了嗎?怎麼把自己弄得這般憔悴?”
“我急著回來見妹妹,日夜兼程趕回來的。”
她溫言軟語,燕城心酸不已,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與她說,“妹妹,我……”
沈清棠卻搖搖頭,打斷他的話,“燕城哥哥什麼都不必說,我知道的。”
她知道他的身不由己,也知道他的心意,她只問他,“哥哥叫我出來,是有什麼事嗎?”
燕城要帶著她私奔。
他準備好了所有,行路的馬車,路上使的細軟盤纏,還有陵川,他在那里備了一座宅子。
那本是他留給她洞房花燭夜的驚喜,他知道她的家鄉在陵川,也有心以后成了婚帶她回家鄉去看看,哄她開心。
卻不想他還未來得及告訴她,他們的親事就已然不作數了。
“不過無妨。”燕城看著她,“那處宅子是我私下購置的,家中無人知曉。我們住在那兒,避開這些凡塵俗世,過神仙眷侶的日子,可好?”
少年的眼光炙熱,她在他期許的目光中輕輕點頭,“好。”
沈清棠也打算離開。
承平侯府里沒有她眷戀的,十數年的情意早在屢次算計和勾心斗角里消失殆盡。她也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,只有采薇和落月兩個叫她惦記不下。
好在她們的身契都在自己身上,沈清棠將自己所有的珠釵首飾都留給她們,交代采薇,“路上人多眼雜,我帶不上你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