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邊丫鬟忙來安撫她,拍背端水,想叫她清醒一點。
卻被曹辛玉不管不顧揮手打掉,茶水嘩啦落了一地。
沈清棠也來安撫她,“嫂嫂別怕,清棠沒有死。你不是見過我了嗎?我們還在祖母那里一同吃過早膳的。”
她溫言軟語,曹辛玉這才漸漸平息下來,順著她話點點頭,“是啊!我們見過的,你沒有死……”
她又哭又笑,來拉沈清棠的手,“真好,你沒有死。你不會來要我命了,對不對?”
沈清棠抽回手,替她妥帖掖了掖被角,“嫂嫂安心養病,這世上,沒有人想要嫂嫂死。”
她略坐了坐,又與伺候曹辛玉的丫鬟問了些話,眼瞧著她又渾渾噩噩,不知所以,便起身從西院出來。
日頭正沉,沈清棠立在廊檐底下回頭看。
窗子大開,可以瞧見榻上坐著的曹辛玉癡傻渾噩的臉,怔愣愣的,浸在斑駁陰沉的光影里,一點一點,似要被它吞噬。
她看著,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,同情有之,唏噓有之。但更多的,是慶幸。
慶幸自己沒有嫁過來,不然未必,她不是現在的曹辛玉。
曹辛玉一走,裴景明便來求裴老夫人放行露進府里,“她是姨娘留給我的人,也算伺候我一場。如今她無路可去,祖母便允了我帶她回來罷。”
“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,你還好意思提。”
裴老夫人經他連番幾次鬧騰,已是心力交瘁。斷不肯依他,“你現在將那行露帶回來,回頭若是曹家人知道了,還不定鬧得怎樣翻天覆地。你消停些行不行?”
又恨鐵不成鋼的狠狠落下話來,“你若執意要行露進府,行!那必得等我死了才行!”
裴景明這才消停。
行露仍舊住行馬巷里,每日喝茶弄花,好不清凈自在,只天天還得應付裴景明。
如今曹辛玉一走,這兒儼然成了他另一個家。他也不回侯府住了,索性收拾了些衣裳在此常住。
行露心里嫌他煩,面上卻笑盈盈待他。
添了微量烏頭的酒由她親手遞到裴景明嘴邊,這藥劇毒,微量雖不致死,卻可叫男子身虛無力,再無可能有子嗣。
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,自然也不會讓他有。
行露眼里有一閃而過的狠厲,很快消失不見。
她嬌聲催促,“公子快嘗嘗,這是我新買的合歡酒,一會兒我們……”
裴景明叫她哄得熏熏然,熱氣上頭,不疑有他,接過酒來一飲而盡,摟著她便上榻去。
“烏頭酒……”
銜雪院里,沈清棠看著手里的小瓷瓶,低語喃喃。
瓷瓶里頭裝著的正是烏頭毒藥。
這藥多惡毒,斷其子嗣,這是對一個負心薄幸的人最大的報復。
她輕輕一笑,擱下瓷瓶,“真沒想到,哥哥對自己的家人也能如此狠心,絲毫不顧及兄弟情誼。”
這藥是裴琮之給行露的。
尋常婦人哪里尋得來這種藥。就連她哄裴景明的那一套說辭,也是裴琮之派人教的。
從來沒有什麼病癆鬼,有的只是他用來討姑娘歡心的手段。
“這不是妹妹想看到的嗎?”裴琮之過來摟她,是盈盈一握的纖腰,和清淡淡的百濯香。
屋子里沒有丫鬟,就連蒹葭,也只在門外候著,倒是格外方便了他。
沈清棠掙著身子從他懷里退出來,冷冷看他,“什麼我想看到?我與他往日無怨,近日無仇,我可從沒存過害他的心。”
她是沒害過,她只助長行露害人。
西院的人都該得到報應,自然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不例外。
第58章 斷子嗣
她真真切切是個心機深重的壞姑娘,可他卻愛極了她這種壞。
這是他親手縱容調教出來的姑娘。
裴琮之一把撈過,重新將她攬入懷。
又垂眸看她,“妹妹這樣的睚眥必較,往后可不會將這招也用到我身上來吧?”
“不一定。”她揚面,妖妖嬈嬈看著他笑,“哥哥可要小心提防著……”
她又轉眸,目光從桌上的烏頭瓶上掠過,意味深長的笑,“若是哥哥也沒了子嗣命,那這承平侯府一脈可就真真是斷了。”
“好壞的丫頭。”裴琮之挑起她的下頜,深深看進她的眼里,“妹妹只管來,我等著妹妹。”
緊接著低頭,掠奪了她的呼吸,在她唇上反復輾磨。是期待已久的瓊甘玉露,叫他上癮,迷戀沉浸到無法自拔。
沈清棠卻不肯,抵著他胸膛的手用力往外推,叫他只手全部擒住,不得動彈。
裴琮之微微離開,疏淡不明的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情愫,幾要將她吞噬。
“不是要斷我子嗣命麼?”
他抵著她的額,深深看她。
裴琮之離開后,蒹葭進來伺候。
桌上的小瓷瓶已經叫郎君帶走,桌旁坐著的姑娘卻是滿臉怒氣,緊抿的紅唇也瀲滟生光。
方才發生了什麼,不言而喻。
好在他方才到底是及時停住,咬牙,深深換了幾次氣,這才將她緊緊扣進懷里。
“這次便先放過妹妹。”他在她耳旁緩緩道:“妹妹記著,往后可都是要還的。”
還還還,又是還。
欠了他的命要她還,如今這樣的事也要她還。
沈清棠一時惱恨,張嘴在他脖頸咬下。隔著衣襟,用上了十二分的蠻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