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眸忽然晦暗,“想來……是我這好妹妹有心提點了一二。”
沈清棠回了銜雪院,始終坐立不安。
她這幾日,借著這病的由頭躲在屋子里,到底不是長久之計。方才裴琮之明里暗里的試探,更叫她膽戰心驚。
她是真的怕極了他,也是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。
她的惶惶不安落月瞧進眼里,拿了案桌上一塊芙蓉香餅遞到她手里,“姑娘嘗一嘗,吃了甜的心里就不怕了。”
沈清棠摸摸她的頭,語氣感嘆,“小阿月,你不明白,這不是一塊芙蓉香餅的事。”
“那是什麼事?”落月抬頭看著她,歪著腦袋問,“是平南王妃失蹤的事嗎?”
她這些日子常聽采薇唉聲嘆氣,說若不是平南王妃叫水匪劫去,自家姑娘和燕城世子的婚事都已定了,真是世事無常。
這話聽得多了,落月也記進心里。
“姑娘別難過。平南王妃一定不會有事的。”落月揚著小臉,脆生生安慰她,“姑娘若還是擔心,不如去廟里為她祈福。我娘親每次擔憂我爹爹,都會這樣做。”
這話倒提醒了沈清棠。
她眼下生活在侯府,日日膽戰心驚,總不是辦法。不如借著這個法子去城外寺里躲躲,等燕城回來再從長計議。
翌日沈清棠便去了聽禪院與裴老夫人說此事。
“燕城哥哥去了許久也沒消息,我心里實在害怕,夜里也總不得安眠。”
她看裴老夫人,眉眼里都是哀愁,“我想著,干脆去寺里住。有佛祖在身邊,我心里也能安定一點,還能日日祈求佛祖保佑,叫燕城哥哥早日找到平南王妃,平安歸來。”
這原不過一件小事,裴老夫人也有心,讓她少在裴琮之跟前露臉,當即應下,“也好。你身子才好,在寺里住著也清凈,對你身子有益。”
這便收拾包袱過去了。
姑娘不過小住,也沒帶什麼人,身邊只有采薇和落月兩個丫鬟。裴老夫人放心不過,又添了幾個嬤嬤和小廝。
一行人駕著馬車,往香山去。
這本是極尋常的一件事,姑娘上山小住也是時常有的。
誰知今日偏偏出了事。
出府不過半日,那跟出門的其中一個小廝就慌里慌張地跑了回來,渾身狼狽,驚慌報信。
“不好了!沈姑娘叫賊人劫了!”
沈清棠叫人劫了去。
馬車剛上香山,就不知從哪兒冒出一群劫匪,都是五大三粗蒙著面的漢子。姑娘身邊跟著的除了丫鬟婆子就是兩個小廝,如何敵得過。
沈清棠當機立斷,悄悄對身邊的小廝道:“一會兒趁著亂你就跑,趕緊回侯府去報信。”
小廝得了吩咐,哪敢耽擱,趁著人多混亂,偷跑了出來,連滾帶爬趕回侯府報信。
只是到底是遲了。
等侯府里的人趕到此地,連人帶馬車俱消失得無影無蹤,哪里還有姑娘的影子。
家里出了這樣的大事,裴老夫人忙安排人去戶部告與裴琮之知曉。只是回來的人卻道:“戶部的人說,公子出城去了,不在上京。”
“這可如何是好。”
裴老夫人急得手忙腳亂,裴琮之不在,裴景明昨日挨了一頓打起不來榻,這府里連個能主事的人也沒有。
裴子萋也只知在一旁哭,急得直跺腳,“怎麼辦?清棠妹妹不會出什麼事吧?”
正烏泱泱一團糟亂時,門房匆匆有人來報,“老夫人,燕世子來了。”
燕城來了。
他前些日子去潭洲尋平南王妃,到了那處才知船只并未出事,不過大雪封河,船只只能暫時停靠,無法通行,這才耽擱了下來。
燕城疑惑問,“那母妃因何傳訊告知于我有水匪劫掠?”
“什麼水匪劫掠?”平南王妃皺了皺眉頭,滿是不解,“我未曾傳過此訊啊!”
竟是平白虛驚一場。
事情倉促,燕城也未來得及細想,日夜兼程先行趕了回來。
他走的時候太過匆忙,未曾告知沈清棠一聲。如今自然先趕來承平侯府,卻不料一進來,就聽到沈清棠被劫的消息。
“老夫人莫急,我一定將清棠妹妹安然無恙地帶回來。”
燕城翻身上馬,即刻領著一隊人匆匆往城門去。
沈清棠還在上京城里。
那群劫匪抓了她,卻并未要她性命,而是蒙了她的眼將她帶來一處地方關了起來。
她蒙著眼睛,不能視物,卻能聞見那裊裊繞繞,久散不去的胭脂粉香,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酒歡笙樂。
沈清棠先前雖未曾見識過,此刻卻也明白,她叫人賣到甜水巷的窯子里來了。
甜水巷是什麼地方?
她聽落月說過,她恨不能用全天下最恐怖的話來形容它。
只是落月到底年紀小,不懂那些淫詞艷曲里的意思,也看不明白花娘與恩客間靡靡不堪的場面。
第34章 是誰
“姑娘,什麼是開苞?”
落月曾好奇問她。
她彼時不懂,現在卻明白。
外頭有人在低著聲說話,斷斷續續傳進來,“您放心……剛送來的新鮮貨兒……水靈著呢……還未開過苞的……”
很快便有人推門進來。
沈清棠聞到極深極濃的酒氣,混雜著各種脂粉香,是不知名的恩客方才在樓下廝混摟抱時沾染上的,濃烈撲鼻,叫人作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