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子哥哥。”她滿臉不高興,對著儲君告狀,“外面那群人也太煩了,您快幫我將他們趕走。”
“是誰惹了我們的小裴姑娘啊?”儲君從屏風后繞出來,一雙眼彎著,笑看著她。
“還不是那群人。”裴子萋自顧自坐下,半點也沒有生分的意思,氣呼呼道:“都是一群貪名逐利之徒,天天烏泱泱地跟在后面,煩也煩死了。”
“哦?”儲君也落座,“依太子哥哥看,他們分明是喜歡我們的子萋妹妹。怎麼,子萋妹妹竟一個也沒瞧上嗎?”
“沒有,我才不要嫁他們。”
“那子萋妹妹想嫁誰?”
裴子萋認真想了想,“怎麼樣也得是我大哥哥那樣的。這群烏合之眾,我可看不上。”
儲君扶額失笑,“那我們的子萋妹妹可就難了。這世上能有幾個裴琮之。便是我們這群皇子,從前在老師面前,也是不及他的。”
裴子萋想也未想,脫口而出,“那我便要嫁這世上最最厲害的人。”
她離開后,幕僚從屏風后走出,“裴姑娘之志向,比之她兄長更甚許多。”
“這不是很好嗎?”儲君意味深長地笑,“若她為太子良娣,孤與琮之,更該親近幾分。”
以裴琮之之才,早晚進內閣,居高位。
一個區區良娣之位,換未來內閣首輔的歸附。
這買賣,實是一點也不虧。
這秋狩場上,每個人都各懷心思。
最先如愿的自然是昭和公主。
沈清棠的馬一進林子,果然失控發狂,揚起蹄子便帶著背上的姑娘狂奔進圍場深處。
“清棠妹妹!”
跟在她身邊的燕城立刻駕馬去追,身后的御林軍也烏泱泱齊跟了上去。
沈清棠緊緊抓著韁繩,渾身被顛得翻江倒海,好幾次差點摔了下去。
她不敢松。
嬌嫩的手心漸漸叫粗糲的韁繩磨出血,鉆心刺骨的疼,沈清棠咬牙撐著,盡量將身子低下去穩住。
馬兒狂躁不堪,仍在嘶吼奔逃,兩邊的樹不斷快速后退。
這般顛簸下去,她支撐不了多久。
后面緊跟而來的馬蹄聲已經沒了,想是這密林太大,不慎跟丟了去。
求生的本能使得沈清棠方還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。
她必須自救。
她想起燕城替她戴上的袖箭,這會正好派上用場。
她一手緊抓著韁繩,一手把箭簇對準了馬的脖頸處,咬牙用力發出。
一擊即中。
馬兒吃痛,揚蹄想要將她甩下去,好在她緊緊抱住馬脖,這才不至于叫自己跌了下去。
這招果然有用。
揚蹄未果后,馬漸漸平息了下來,最后實在疼得受不住,前膝一軟,跪倒在了地上,背上的姑娘也隨之緩緩滑落了下來。
她掙扎起身,晨起換的粉白軟煙羅裙已經污了,滿是泥濘。
沈清棠顧不上,提著裙,深一腳淺一腳的踉蹌往回走。
她得找到人,她得回去。
這是驪山圍場,深山密林里,到處是鷙禽猛獸,危險重重。
可是怕什麼來什麼,茂密樹叢間,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盯上了她。
沈清棠步步后退,豺狼步步逼近。
她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,臉色發白,握緊了掩在寬大衣袖下的袖箭。
第18章 受傷
她沒把握能射中它。
更何況,射中了又如何,這樣的傷害,對于它來說并非致命。
沈清棠的心里絕望極了,她幾乎可以預想到自己如何一點點被拆吃入腹,連骨頭也不剩下。
巨大的恐懼籠罩著她,沈清棠閉上眼,抬起了手里的袖箭,要和豺狼同歸于盡。
箭簇射出,預想到的被豺狼撲倒卻并未到來。
沈清棠顫抖著睜開眼,入目所視是郎君看過來溫潤的眉眼。
他手持長劍,身旁地上躺著的是死去的豺狼尸首——裴琮之救了她。
姑娘害怕極了,一頭扎進了他懷里,委屈,傷心,通通涌到心頭,她淚如雨下,“琮之哥哥——”
恍如那年滂沱大雨,她緊緊攥住少年的衣擺,像是攥住了自己唯一生的希望。
裴琮之輕撫她的頭,溫聲哄,“我來了,妹妹別怕……”
她在他懷里,泣不成聲。
沈清棠哭了多久,裴琮之便耐心哄了她多久。直到她自己慢慢平靜下來,才極是不好意思的從他懷里退出來。
衣襟上一大片淚痕,都是叫她方才沾染上的。
“對不住,琮之哥哥。”她面色郝然,“我把你的衣裳弄臟了。”
“無妨。”他毫不在意,只關心她傷痕累累的手心,“妹妹手怎麼了?”
不說倒不覺得,這一說,才后知后覺地疼上了。
她感覺到血汩汩而出的溫熱,和火辣辣的疼痛。
閨閣里的姑娘何曾遭受過這樣的苦楚,一時疼得眼圈又紅了,“方才扯韁繩時勒著的……”
她攤出手來給他看。
姑娘的手心嬌嫩,如上好的羊脂白玉。只是現在,那白玉上深深幾道血痕,生生割裂開,如白璧染瑕,叫人不忍直視。
他也的確心疼,撕了自己的衣擺,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包扎好。
因著疼痛,沈清棠幾番瑟縮。于是他的動作愈發輕柔和緩,如待珍寶。
終于包扎好,他又蹲下身去,要背她回去。
“不用了,我自己能走。”
沈清棠想拒絕,卻被他不容置疑地打斷,“你腳也受傷了,上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