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阿嬌聽不進去,她看眼消防員無力的搖頭,眼里一絲留戀的都沒有。
高嘉崇沖到樓上時,腹部的紗布有淡淡的血絲滲出來,他滿頭大汗,對著現場民警說:“我是她朋友,我去勸勸。”
高嘉崇半個身子探出護欄外,剛要沖樓下喊,只見阿嬌邁出最后一步。
消防員情急下去拉人,抓住阿嬌的一只手臂,人蕩在半空。
“阿嬌——”高嘉崇大喊一聲,“不要,不要……”
阿嬌看到頭頂的高嘉崇,對他笑下,她伸出手,消防員對她大喊,“抓住我,抓住我,別松手,”
可下個字,便被阿嬌掰掉他手指的動作止住了,消防員和高嘉崇同時喊:
“不要,不要,別松手……別……”
阿嬌最后說了句:“謝謝你,讓我走吧。”
人墜下去,下面一片叫好聲……
消防員捶著墻壁,撕心裂肺的大哭,高嘉崇捂住傷口直接癱坐在地上,頭向后撞著墻壁嚎啕大哭。
樓上是哭聲,樓下是笑聲。
這個世界很溫暖,這個世界又很殘忍。
林鹿攥著護欄,俯瞰下面舉著手機,面帶笑容和好奇的人群,她閉了下眼,胸腔內的憋悶感,壓得她頭暈目眩。
她從不是個善良的人,但此刻,她卻希望,人心善從,惡小不為。
第144章 我想你了
阿嬌的遺體被送到火葬場,由于沒有親屬簽字不能入殮,派出所民警打電話通知其圖平的家人來辦理相關手續。
兩天后,阿嬌的父親和弟弟,隨行來的還有家里一位掌事的長輩,阿嬌要管他叫大爺,三人趕到晉城派出所,辦理完手續后,趕往殯儀館。
高嘉崇向民警請求過,阿嬌的家人來辦理后事時,麻煩通知下他。
接到電話后,林鹿開車送高嘉崇去的殯儀館,江生扶著人下車,先進辦事大廳,林鹿去停車,一轉彎,看到一個佝僂的老人與蹲在墻角的男人說話。
“嘖嘖嘖,丟人得嘞,還給她帶回去?老祖宗可不會收這種傷風敗俗的女人,再說她一個橫死鬼,入祖墳不吉利,影響風水的。依著我的意思,”老人朝男人挪了半步,“隨隨便便弄一下就好了,她不是還有個飯店嗎?你和小志也沒什麼事情好做,想接就接過來,不想就賣掉,這死妮子還算有點良心,給你們留點錢。”
蹲在墻角的男人一直皺著眉,表情很厭惡。
林鹿腳步忽的頓住,她很久沒抽煙了,上次是跟阿嬌在醫院的陽臺。不過,也只是聞聞煙味。
她從兜里摸出煙,低著頭,打火機對著煙頭。
在等著男人說話。
男人終于下決定了,“那就直接殮了,順路找個河。”
“……”
林鹿攥緊打火機,瞟眼男人,他穿著深色的棉衣,手肘處的袖子磨得有些發亮,背微駝,抽煙的時候總咳嗽。
打火機撥動,引燃煙頭,深吸一口時,火光赤紅,煙在肺內滾了圈又順著唇吐出,被風扯散。
她提步朝前走。
快到辦事大廳正門時,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闖進林鹿視線,他有著與江生相仿的年紀,但卻沒有他身上那股子桀驁,他給人的印象中庸而木訥,看周圍的目光陌生的有些茫然。
林鹿看著他的膚色和手上的老繭,斷定與剛才的倆人是一起的。
臺階上的人也注意到林鹿,她眉眼天生好看,惹得對方多看她幾眼。
林鹿慢慢的走過去,低頭抽口煙,他身后是垃圾箱,錯身而過時,她余光掃到他回頭在看。
煙頭往垃圾箱上戳了戳,回頭問:
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
突然的主動讓他措手不及,對方似乎嚇一怔,支支吾吾的回了句:“曹志。”
是他了。
“把你姐的骨灰帶回家,記住沒?”
曹志眨眨眼,“……”
林鹿靠近一步,眼神銳利,鋒芒不減,瞇起眼睛,不像笑,“把你姐的骨灰帶回去,聽見沒!”
她突然低喝,曹志哆嗦下,點點頭。
倏然,林鹿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十七八的孩子手糙的不能看了,指甲縫里嵌著泥,指腹的皮膚龜裂出一道道細小的裂口。
她深深呼出一口氣,盡可能保持溫和的語態,說:“你姐不容易,就算進不了你們家祖墳,也別讓她做個孤魂野鬼。”
曹志點頭。
林鹿越過他,進了后面的大門。
江生扶著高嘉崇坐在大廳長椅上,林鹿走過去問:“沒見著?”
江生說;“工作人員說出去商量事,還沒回來。”
“商量什麼事?”林鹿想如果是不帶走骨灰的事,她已經解決了。
江生把林鹿拉到一旁,與她低語,“阿嬌家人說沒錢承擔遺體美容費,讓直接火花。”
“……”
不等林鹿開口,那邊高嘉崇站起來,往辦公室里走。
林鹿知道他想干嘛,江生也知道,倆人誰也沒攔著,看著高嘉崇進去后不會兒功夫又出來,直奔門外走。
路過兩人時,他說句,“我去給她買身衣服,走也要讓她走的體面。”
阿嬌父親得知高嘉崇出的喪葬費,直感謝他,高嘉崇撥開他的手,說句「沒什麼」。
瞻仰遺容時,高嘉崇哭得最兇,比阿嬌的親人哭得都兇。
林鹿在一旁心里酸楚,卻只嘆,人生不易。
骨灰裝好后,曹志要把阿嬌的骨灰帶回去,被另外兩人阻攔,還挨了父親一耳光,但他堅持把骨灰抱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