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上一段坡路,看到有家小商店,藍色的木門敞開,掛著五顏六色的塑料簾子,為了擋蒼蠅蚊蟲。
倆人奔著小商店里走,江生撩開簾子,讓林鹿先進去。
屋里的土炕上坐著四老者,一人手里捏著把牌,林鹿掃一眼,有點像推牌九。此時,這四個老人齊刷刷的看過來,還有柜臺后的中年男人。
江生走在林鹿身前,跟老板說:“大哥,跟你打聽戶人家。”
這里好像不經常來陌生人,而林鹿和江生顯然比撲克牌更讓老人關注的娛樂,四個人牌也不打了,等著江生說話。
老板說:“打聽誰啊?”
江生說:“姓房的,房忠濤,他老婆叫張素麗。”
“哦……老房家啊,”
聽他話頭這是認識了,林鹿在一旁沒說話,靜靜的聽著。
“他們早搬走了,能走幾十年了。”
林鹿的神經敏感的繃緊,注意力也格外集中,她盯著老板身前的木質柜臺,木頭面被擦得锃亮,隔著距離好像都能感受到木紋油滑的質感。
“他們家是不是有個小孩,叫小凱?”江生問。
老板濃密的眉頭鎖了鎖,才說:“沒有吧。”
林鹿第一反應不是驚訝,而是看江生。他側臉對著她,眼底有一絲失望和愁云。
還不等林鹿去拉人,老板又接了句,“他家就一個兒子,好像叫小磊。”
忽的,身后那群打牌的老人里有人說話了,“小磊之前,是還有個小子,不過那小子生了沒一年多好像就丟了。”
林鹿和江生同時回頭。
“您知道?”江生急忙走過去,“什麼時候丟的?怎麼丟的?”
老人把牌一捋,闔成一把,攥在手心里不讓其他人看著。
說:“好像是讓人販子偷的,偷的時候不太大,具體幾歲我真記不清了。”
老板在旁問:“你們是來打聽房家的,還是打聽那孩子?”
林鹿回頭,“都打聽。不過,更想了解那孩子的情況。”
“被你這麼一提,我想起來了。”另一個老人接茬,幾個人的注意力又轉移了,他說:“那孩子是不是有點毛病啊。”
之前的老爺子說:“對,生下來好像就帶著病,你什麼時候看他,總病懨懨的。”
林鹿腦子里閃過某個畫面,房忠濤問她,「這些年,他身體怎麼樣?」
不等江生追問,林鹿問道:“什麼病?”
老爺子回憶著,許是時間太過久遠,他嘴唇翕動好像話就在嘴邊,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。
小商店里瞬間安靜的落針可聞。
“大爺你慢慢想,到底是什麼病?”江生安撫的說。
“哎呀,想不起來了,”老爺子真是年紀大了,眉頭皺的像捏緊的報紙,折痕清晰深刻,“好像內腑哪有毛病,”
他快想起來了。
“對了,”老人渾濁的眼睛一亮,“心臟病,那孩子先天性心臟病,你什麼時候看他都蔫吧幾的,嘴唇去紫。縣城的大夫給看過,說這孩子要治,得十多萬,還不一定治好,那時候咱們一畝地一年的收成才兩千多,真是治不起呀。后來,倆人把孩子又抱回來了,濤子也沒辦法,就說他能活多大是他造化了。結果沒幾天,孩子就丟了。”
江生沉默的道句謝就往外走,林鹿緊跟著出來,去拉江生的手。
“江生,”
前面的人走的飛快。
“江生!”林鹿這次的聲音大了。
“……”江生站住。
林鹿走到江生面前,看著他眼睛說:“我說的話,你沒忘吧?”
「這次尋親不管結果如何,你都不能難過。」
江生點點頭。
第130章 她的江生
“記得還擺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臉。”林鹿語氣重,可心是疼的。
江生繞過人走了。
林鹿目光一直追著他,從錯身而過到漸漸走遠。
她追上去。
下坡的路有點陡,江生連頭都沒回,握住林鹿的手,腳步放慢,落在她身后,用自己的力量拽著她繼續走。
她在前,他在后。
林鹿說:“你沒心臟病吧?”
江生注意腳下的路,“我記事以來沒有過。”
“跟著曹老五的時候呢?”林鹿問。
“沒有過。”
林鹿明白了。這就好說。
到了平地,還是她在前,他在后。
“一會兒去縣城的醫院看下。”林鹿要排除這個可能。盡管心里也明白,真要如老人所言,那麼重的先天性心臟病,那孩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。
“好。”江生沒反對。
上車前,江生從包里又拿出白藥噴霧,讓林鹿坐在駕駛位上,擼起她小腿的褲子往上推。
噴霧冰冰涼涼的,林鹿的腿抖了下。
“疼?”江生抬眼詢問。
“涼。”她說。
江生又落眸在她膝蓋上,整張臉的表情都是垮的。他說:“你皮膚太嫩,輕輕碰下就紫了。”
林鹿語調平平,“你昨晚輕?”
“……”好吧,他說得有點違心。
林鹿把領口拉下來,露出鎖骨下雪白的皮膚,上面斑駁著手印和齒痕,力道并不輕。
江生盯著那里看,眼里疼惜,眉間痛苦。
“抱歉。”
林鹿松開領子,“不用抱歉,每個人都需要發泄的途徑,有人登山,有人蹦極,有人酗酒,還有人縱欲。這沒什麼。我只是希望你發泄完后,能調整好狀態。”
江生放下她褲腳,站起來。
個子高,站直后俯瞰著車座上的人,林鹿被迫昂著下巴仰望。他伸出手摸了摸林鹿的臉,嘴角一彎,“謝謝你。”
“切,”林鹿嬌嗔的瞟他眼,“用你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