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知道他那點小心思,林鹿打斷他,“別惦記了,我沒事。以后,你也沒事。”
江生直視林鹿,她說:“你不信?”
他的反應,顯然不太相信。林鹿說:“咱倆這一身傷,要是捅到官方,夠那幾個鬣狗蹲幾年的。”
“你威脅他們?”
“別說的這麼陰暗,”林鹿與他對視,“這不叫威脅,叫私下調解。”
“條件是什麼?”
林鹿說:“不找你麻煩。”
“你那十萬?”
“那錢對我來說,不算什麼。”能保他平安,就是值。
江生一時無言,從沒有一個人對他這麼好。
為他著想,為她擋刀。
他低著頭,聲音發緊,“這十萬我記著,以后肯定還你。”
林鹿瞅他耷拉著腦袋,“別以后了,就現在。”
江生聲音很小,“我沒錢。”
七尺男兒能被錢難得矮人一等,窮途末路。
林鹿也不好再逗他,說道:
“我沒想著讓你還。”
江生口氣堅定,“我肯定會還你。”
“隨你便。”
江生想不明白一件事,問:“你到底為什麼幫我?”
林鹿聳聳肩,“無聊吧。”
她篤定這答案能讓江生跳腳,可他并沒有。反問林鹿,“你覺得我有意思?”
“挺有趣的。”
“……”只要她喜歡,江生無所謂,“英姐那也搞定了?”
“當然。”
江生蹭蹭鼻尖,“謝謝。”
“沒什麼。”
林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腦抽的卷到江生的恩怨里。也許是他堅定尋親的信念,也許是他獨特的才華,或者可以歸咎為將他拒之門外的慚愧。
但既然已經攪和進來了,她也不會看著不管。
“我累了。”說完,林鹿把身子放平,倒在床上閉起眼。
房間陷入寂靜,江生也有點累了,他躺下時,渾身都疼,但還是側身,枕著手臂面對林鹿的方向。
她到底為什麼幫他?
……
夜里,江生聽到林鹿打電話,她壓低嗓子,跟對方說:
“你也別光顧著忙,要注意身體,嗯……我知道。”
她的笑聲很溫柔,江生猜,對方肯定是個男人。
“我最近要出去玩趟,你先別來了……時間啊……大概半個月吧。”
房間里安靜,手機另一端的聲音隱約傳來,對方說話很有磁性,聽得出是個大氣穩重的男人。
“出去玩注意安全,有什麼事,給我打電話。”
“知道了,”林鹿口氣嫌棄,“啰嗦。”
“不早了,你休息吧。”
“晚安。”
林鹿回:“晚安。”
她掛斷電話,一轉頭,看到江生漆黑的眼睛正盯著她看。
“看什麼?”
江生問:“誰啊?”
“誰關你什麼事。”林鹿覺得好笑,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。
“誰?”江生堅持。
林鹿閉上眼,“睡覺。”
“誰?”
“睡覺。”
“到底誰。”
“再說話我可過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
江生扁著嘴,看著黑影里的人,“行啊,”
他知道她就是嚇唬嚇唬他。
林鹿聽到他床鋪吱吱嘎嘎幾聲后,江生手拍著被子對她說:
“過來吧。”
林鹿再沒吱聲。
夜色闌珊,醫院里漸漸有人走動。
林鹿睜開眼,病房的輪廓清晰可辨,他還沒醒,呼吸均勻冗長。
她轉頭望著對床的人,十八歲的年華,賦予他青春鮮嫩的容顏和身體,也正因為才十八,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魯莽,給他的青春上了一堂血淚而現實的教育課。
第33章 風靜樹止
林鹿兩肘拄著床慢慢挪動身子,調整下姿勢,讓自己更輕松的看著對面的病友「小朋友」。
倆人前前后后認識也就一個禮拜,他臉上的傷就沒斷過,這要是放在林女士那里,江生絕對是被劃到社會不良少年的堆里。
在她心里呢?他也被劃分在那堆?
林鹿猶豫了。
到底為什麼總跟他牽扯不清,是喜歡嗎?
有點猥瑣,才十八下不去口。
可說不喜歡,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,沒感覺犯不著給自己來一刀,現在想起來,林鹿都覺得自己當時一定是腦抽了。
翻來覆去的睡不著,越想越頭疼。
最后,看得眼皮沉了,她也弄想明白,人也睡過去了。
在林鹿閉上眼后,隔壁床的病友「小朋友」睜開眼,他轉過臉,對林鹿笑下。
……
入院第四天,林鹿躺不住了,她說什麼也要出去走走,江生怕她傷口撕裂,去推輛輪椅回來。
林鹿指著地上的輪椅,“干嘛的?”
“坐的。”
“廢話,我不知道坐的。”
江生直接走到她床邊,俯身彎腰,兩手從她身下穿過,林鹿一驚,“你干嘛?”
“別亂動,我固定繃帶還沒拆。”
“……”林鹿一動不動。
他抱起,胳膊還是有點吃力,“你摟著我點。”
林鹿說:“我不坐輪椅,你放我下來。”
江生咬牙,悶哼一聲,提氣把林鹿打橫抱起,林鹿下意識摟住江生脖頸。
他垂眸看她,咧嘴笑下,小虎牙狡黠猖狂。
林鹿氣得直磨牙,“我看你還想再脫臼一次!”
威脅并沒奏效,江生抱緊她,“還是在懷里老實。”
林鹿翻了個白眼。
江生轉身把人往輪椅上輕放,走到輪椅后,兩手扶著往前推,脫臼的胳膊推著費勁,兩邊輪子不太協調,沒多遠就開始跑偏。
“你行不行啊?”林鹿問身后人。
“沒問題。”
走廊里,一病號推著另一病號,看著有點滑稽。
倆人來到醫院后面的公園,公園里有人工湖,湖心立著一座亭子。江生把輪椅停在長廊里,坐在挨著她的長凳上。
林鹿在醫院里憋得快長毛了,手指輕搭在扶手上,閉著眼享受自由和清新的空氣。
江生看著她,風把她頭發吹起,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,沒有化妝的皮膚,細膩的似奶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