啟開酒,林鹿給自己滿上,邊上還放著一瓶空的,江生移過眼問她:
“喝這麼多,不怕醉?”
“這酒度數低。”
之后,兩人無言。
江生連抽了兩根煙,林鹿喝了兩杯酒,月下兩人,誰也不說話,就靜靜的各忙各的,逍遙自在。
風出來,樹葉沙沙。
筆在紙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,氣氛不尷尬,相反很舒服。
林鹿記得在哪里看到過一段話……
如果你遇到一個人,跟他在一起時。即使什麼都不做,靜靜的呆著,也不會感到無聊和枯燥。那他就是與你攜手一生的人。
林鹿神經突然一緊,「攜手一生」這四個字荒唐的可笑。
她悠然的挑眉看江生,眼睛里泛著微醺的醉色。
心里嘀咕:屁大孩子,攜個毛線。
彼時,四方的大院里,安逸靜謐,細碎的星星灑在黑色的幕布上,清涼的風吹著她額前的發,帶走粘膩的汗意,杯中酒沁涼心脾,舒服極了。
之后的很多年,林鹿回憶起這個夏夜,都是難忘的。
“林鹿,”
這是江生第一次叫她名字。
他說:“別告訴方院長。”
林鹿問他:“你怕她?”
“不是怕,”江生在素面本上寫下日期,闔上站起來,“她身體不好,不想讓她擔心。”說完,朝門口走。
林鹿沖著他背影喊:“回學校?”
他回:“回福利院。”
江生走了,林鹿把剩下的酒喝光,起身剛要去關門,看到素描本里露出的筆尖。
她撐著桌沿,捏著筆尖將素描本撥開。
紙上的她,在藤下飲酒,輪廓神韻微妙,昂頭飲酒的一瞬,被他捕捉到,百媚生姿。
林鹿的指尖從紙張上撫過……
這就是他眼中的她。
林鹿抬眼往門的方向看,黑洞洞的大門,早沒了江生的影子。
素描本收好,門闔上,林鹿進了西屋。
……
第二天,江生在運動場再次見到林鹿,她穿著一身灰色慢跑服,攔在他車前。
“你每天打幾分工?”林鹿單手抓著車把。
江生一腳踩著車蹬,一腳撐著地面,身子傾斜,歪著腦袋看林鹿。
“干嘛?”
“打幾份?”
江生覺得她有點怪,動了動車把,“你松開。”
“幾份?”
林鹿非但沒松開,另一只手也搭上了,死死攥住。
江生看她這架勢,不說是不放手了。煩躁的吐口氣,回:
“周一到周五早上送牛奶,晚上,”他眼睛看著她,那眼神再說,你懂的。
林鹿聳肩,好吧,她知道了。
江生繼續說:“還有周末,要做家教。”
“幾個學生?”
“不一定。”
林鹿問:“全部算下來,一個月能賺多少?”
江生的耐心不足,皺著眉說:“不一定。”
“不一定也得有個大致的數吧。”
江生看向一旁,是真煩了,口氣不好,“有時候三千多,有時候五千。”
家教的課時都上滿,他賺的就多,反之就少。
林鹿心下有數了。
“我給你六千,這個月我雇你。”
第10章 迷妹梁菲
江生第一個反應是——
沒毛病吧你。
林鹿又說:“覺得少,你可以提。”
他提什麼提,根本就不是錢的事。
“你要干嘛?”
林鹿淡淡的,“放心,正經事,不揩你油。”
江生皺眉,還真是個不饒人的女人。
“不行。”他拒絕了,“學生的課時我都安排好了。”
“今晚放學,你來找我。”
聽不見嗎?“我不去。”
林鹿背對著江生,把手機在半空晃了晃。
“……”蛋疼!又拿方院長壓他!
江生沖著背影喊:“除了這招你還會什麼?”
林鹿又朝他比劃一個「耶」。
把江生氣得狠踹一腳車蹬。
……
在美院上完一天課,江生把設計作業交給導師,便騎著自行車出了校門,剛拐個彎出去,身后便有人喊他。
“江生……”
聲音清脆如銀鈴,還帶著一絲少女的甜膩。
江生剎住車,撐著地面,回頭看竟是同系的梁菲。
她小跑著來到近前,江生問:
“什麼事?”
梁菲微微喘著氣,低頭從包里拿出個盒子給江生。
“給。”
江生掃了眼,問:“這什麼?”
梁菲甜甜一笑,“你先拿著。”
江生沒接,梁菲還保持雙手奉上的姿勢。
身邊人來人往,有認識的同學經過,紛紛朝這看,給梁菲看得臉發熱,江生也別扭。
女孩臉掛不住,趕緊催江生,“人這麼多,你快點拿著。”
江生還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。其實,他跟誰都是這副樣子,也正因為如此,才更吸引梁菲。
從她入學第一天起,就注意到了江生。她不覺得像江生這樣的男生無趣,相反他的穩重自持,禮貌疏遠成了一種特殊的存在。在梁菲心里,江生既可靠又給她安全感。
但也不否認,她是顏控,而江生很帥。
在美院的BBS上,有一封置頂帖子,是專門為江生設置的,里面各種他的偷拍,下面的跟帖也被刷了幾千層樓了。
有段時間迷妹們太瘋狂,把校園網都搞癱瘓了。
江生看情況,她也沒什麼重要事,那邊還約了林鹿,他準備去把話說清楚,晚了怕林鹿不在。
對梁菲說:“沒事我走了。”說完,踩著車人就溜了。
“哎……”梁菲著急了,小跑著把手里的盒子偷偷放在自行車的后車筐里。
“再見,江生。”梁菲對著他背影揮手。
江生渾然不知,連頭都沒回。
……
到了泉水街32號,江生把車靠好,這才發現后車筐里的盒子。
拿起來翻轉看看,確定是梁菲手里的,拉開背包拉鏈,把盒子扔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