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筆架宣紙墨臺湖筆,稀里嘩啦落了一地。
皇上怒不可遏的坐在龍椅上,寬大的龍椅明黃的衣裳越發凸顯他臉上的病氣懨懨。
“放肆!”
皇上幾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。
刑部尚書盡職盡責站在當地,朝皇上同仇敵愾道:“這寧國公是腦子讓門擠了嗎?他兒子都死在碣石縣,他卻上趕著去給簫譽做看門狗?
有寧國公在碣石縣看門,遼北大軍更不敢動彈了。
現在遼北大軍吃的米用的草都是簫譽提供的。
他簡直成了簫譽的私兵,而寧國公成了簫譽的后糧倉!
他們這是要組建小朝廷嗎!”
哇!
皇上一口血吐了出來。
第412章 立儲
組建小朝廷?
皇上腦中盤亙著這五個字。
這一瞬間,他甚至生出一種暗暗的無法明說的慶幸。如果簫譽只是要組建小朝廷,在碣石縣占地為王,而不干涉京都這邊,他甚至希望如此。
可簫譽會老老實實只在碣石縣嗎?
當年蕭濟源的死,他總覺得簫譽和長公主多多少少知道些什麼,他們會報仇嗎?
蕭濟源都死了五年了,他和長公主可是一母同胞啊,為了一個死了五年的男人,長公主會......皇上憤然攥了一下拳。
刑部尚書覷著皇上的神色,不明白皇上為什麼動怒著呢,忽然人就定住了,想什麼呢?
我這是接著刺激呢還是緩一緩呢?
惆悵的猶豫一瞬,刑部尚書決定,還是一鼓作氣吧,人家諸葛亮還三氣周瑜呢,他不如諸葛亮,怎麼也得三十氣才行!
加油!
你是最棒的!
在心里默默給自己加油鼓勁,刑部尚書深吸一口氣,干勁十足的哭道:“陛下,咱們可怎麼辦啊!南淮王掌控著漕運呢還!
他要真是在北地組建小朝廷,那南邊的漕運也被他拿捏,以后咱們在京都,吃喝拉撒不是都要看他的臉色?
那時候,陛下就成了南淮王的屬臣了!”
一句屬臣,刺激的皇上臉上虛夸的皮肉狠狠的顫了顫。
內侍總管看了刑部尚書一眼,垂著眼,忽然哇的就哭了出來。
這一嗓子哭,哭的皇上嚇一跳,錯愕轉頭看向他,“你怎麼了?”
刑部尚書也嚇一跳,對啊,你怎麼了?
內侍總管趕緊撲通跪下。
“奴才沖撞陛下,奴才罪該萬死,只是奴才一下想到了師傅,師傅他老人家生前曾經說過,南淮王此人睚眥必報,誰和他有仇,就算過了十年。但凡讓他得了機會,也會將仇人的首級割下來掛在城門上。
奴才曾經得罪過王爺,奴才害怕,就沒忍住。
早些年,駙馬爺還活著的時候,奴才,奴才曾經沖撞過駙馬爺,當時南淮王就在場。
嗚嗚嗚,奴才沖撞了駙馬爺,南淮王一定會回來割了奴才首級報仇的。”
皇上原本皺著眉聽他啰嗦,聽到這里,忽然心口緊緊一抽,嗓子眼就像是堵了什麼一樣,憋的發疼。
簫譽睚眥必報?一定會報仇?
只是沖撞了蕭濟源,就擔心簫譽回來割腦袋,那他......可是密謀殺了蕭濟源啊。
刑部尚書看著這位新上任的內侍總管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,不由懷疑,兄弟,你是不是和我一伙兒的啊。在拿捏人心刺激皇上這方面,你好像比我強誒。
你們太監,果然夠變態。
我這句是表揚你的。
內侍總管:......你閉嘴!
刑部尚書:......果然是一個戰壕的,這一句話都沒說呢,僅憑倆眼神相撞,這就溝通上了!
刑部尚書一個哆嗦,也驚恐道:“臣也得罪過南淮王,陛下......他不會殺回京都報仇吧!到時候,血洗京都,就像當年血洗頌月班!”
頌月班三個字再次刺激了皇上脆弱又敏感的神經。
頌月班班主被從遼北軍中揪出,整個人被掛在城門樓上放血至死。據說天寒地凍的,死的時候,身上滴落的血都凍成冰柱掛在腳下,極其凄慘可怖。
而郭占河......
自從頌月班班主被揪出來之后,郭占河再也沒有給他寫過一個字的密信。
皇上閉了閉眼,耳邊充斥著刑部尚書和內侍總管的碎碎念,一聲聲的,就跟魔咒一樣催的他身體里五臟六腑翻江倒海。
一個沒忍住,皇上又一口血吐了出來,這次直接腦袋砰的磕了桌上,昏厥過去。
巨大的一聲響讓內侍總管和刑部尚書哭訴的聲音一頓,兩人齊齊看向皇上。
皇上一動不動腦袋抵著桌子癱在那里。
兩人沉默的看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。
這期間,誰也沒說話,也沒有眼神再交流。
約莫皇上昏厥了一盞茶之后,內侍總管突然一聲驚慌失措的大喊,跑著就沖出了御書房,“來人啊,來人啊,陛下暈倒啦-來人啊,來人啊,陛下暈倒啦-”
刑部尚書:......
皇上忽然昏厥,寧國公府舉家搬遷,這讓余下幾個世家生出強烈的不安感。
如果皇上忽然病逝該如何是好?
南淮王已經霸占了北地。
京都如果亂了,南淮王必定會殺回來的。
得趕緊立儲君。
預防萬一。
這麼一合計,幾個世家國公爺便匆匆進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