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隊落座前看了一眼向馳。
從杜剛的履歷來看,此人智商較高,在行動中充當的很可能是主導者的角色,不好對付。
向馳目光沉靜,看不出任何膽怯。
秦隊稍稍安心,暗道,還是自己主審吧,以免這小子經驗不夠,被對方套了話,或壓了氣勢。
他點燃一根香煙,慢悠悠地開了口:“姓名,年齡,籍貫。”
杜剛道:“杜剛,二十七,中州守義縣人。”
秦隊道:“知道為什麼抓你吧。”
杜剛搖搖頭,正要回答,就聽向馳問道:“你和申恒什麼關系?”
秦隊夾著煙的手頓在半空,心道,對啊,只要杜剛不回答他的問題,或者說一句‘不知道’,他的氣勢就弱了。
向馳問的問題,才是打壓杜剛最好的角度。
杜剛的眉心皺了一下,目光在向馳和秦隊臉上游移著,卻始終給不出一句答案。
向馳不緊不慢地重復了一遍,“你和申恒什麼關系?”
“呃……”杜剛沉吟著,“他約了我們的車接機。”
他確實很狡猾,不說認識,也不說不認識,比曹岳直接否認高明多了。
向馳問:“你們是怎麼聯系上的?”
他很篤定,聯系他們的是申智厚,與申恒無關。
而且杜剛突然被抓,毫無準備,不知道申智厚現在什麼情況,更不知道該說什麼,不該說什麼。
果然,杜剛又猶豫好一會兒,給了向馳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,“不是他約的,是他家人約的我們。”
向馳道:“你認識申智厚,還是申廣義?”
杜剛觀察著向馳沒有表情的臉,“申……智厚吧。”
“你們什麼關系?”
“沒什麼關系,就是認識,幫他接一下機。”
“但我查了通話記錄……”
“申智厚用別的電話打的,最上面的號碼就是他的。
”
“嗯,我看過了,還有幾個電話的時間點很微妙,比如2月15號凌晨的四個電話,你不妨解釋解釋?”
秦隊適時地加了一句,“我們這是在給你立功的機會,不然……”
杜剛的額頭就冒出了細汗。
向馳拿來放在一旁的物證袋,隔著塑料把杜剛的手機按亮,“申智厚肝癌晚期,他大包大攬,已經把所有罪狀一并擔了。”
杜剛額頭上的汗水結成了大顆。
向馳道:“那天晚上,你是跟著溫麗萍上的火車,臥鋪車廂的列車員我們已經找到了,案發現場的腳印和你的腳印比對過了,再加上這幾個電話,就形成了非常完整的證據鏈。”
秦隊心里一驚,杜剛上火車的話太絕對了,萬一不成立可就完蛋了。
他立刻去看杜剛,后者目光閃爍,還用袖子擦了把汗。
臥槽,這小子蒙對了。
秦隊松一口氣,狠狠地彈了幾下煙灰。
向馳靠在椅子上,姿勢閑散,語氣平和,“實不相瞞,我們重案組收獲甚豐,抓了幾十號人,今晚注定要忙一整宿,如果你實在不想立功,我們也不想勉強。”
“說吧,你可以隨便說,15號凌晨,申智厚給你打電話干什麼?你和曹岳聯系,又為的什麼?”
和曹岳聯系?他們根本就沒找到曹岳的手機!
再說了,怎麼能讓他隨便說呢。
這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呢,萬一杜剛不吃這一套,豈不是真的前功盡棄了?
太大膽了!
秦隊的心肝顫了幾顫,又用余光瞄了瞄向馳。
向馳在賭,賭他們就是殺溫麗萍的兇手。
只要賭對了,杜剛在那時候打通的幾個號碼便必然有曹岳的。
而且,他的問題看似簡單,但都不好回答。
首先杜剛不知道曹岳是怎樣回答那些問題的;其次,他不知道申智厚大包大攬到什麼程度,是只有古董詐騙,還是以為他們逃之夭夭,所以為了申恒的安全,一并交代了溫麗萍的死。
另外,杜剛身上沒有人命案,只有強/奸案,而且他讀高中時成績非常好,若不是沒管好自己的欲望,也是個名牌大學的好苗子。
這樣的人,做事一定會留一手。
杜剛的脊背塌了下去,他煩躁地搓了搓臉。“申智厚打錯電話了,至于曹岳,他手機丟了,我當時打電話是為了幫他找手機。”
他到底撒謊了。
向馳奮筆疾書,隨后起了身,“既然你不珍惜,那就算了吧。”
秦隊趕緊配合,噴出一口煙霧,擋住自己焦躁的表情,把香煙屁股按在煙灰缸里,跟著起了身。
就在向馳的手拉上門把手時,杜剛忽然說道:“能給我一根煙嗎?”
向馳沒有停步,拉開了審訊室的門。
杜剛又道:“我交代,給我一根煙吧。”
秦隊背著杜剛,微微吐了一口氣,轉身坐回到審訊桌前。
他對向馳徹底服氣了,空降有空降的道理,人家的智慧不比他二十年的經驗差。
……
一墻之隔的監聽室里,所有人都攥了攥拳頭。
丁維道:“臥槽,教科書似的心理戰,太牛筆了。”
馬卓研道:“學歷越高,想法越多,這話確實沒錯。”
寧安道:“學到了。”
尹方圓搖了搖頭,對方文景說道:“不得不說,向組長年輕有為啊!”
歐陽勾著唇角笑了起來,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。
杜剛和曹岳在申家集團中,充當的是保鏢和殺手的角色,不知道核心機密——對于梅家,杜剛只知道申家與他們有合作,其他一概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