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袁文濤笑道:“千萬別給我們歐陽戴高帽子哈,小心捧得越高摔得越狠。”
尹方圓道:“你這人,罵不行,夸也不行,真難伺候。”
他似乎有情緒了。
“袁哥就是護犢子,兒子不在身邊,把徒弟當孩子養呢,你甭跟他計較,”向馳把話題接過來,壓低聲音轉移了話題,“老尹,我一直沒敢問你,你和嫂子怎樣了?”
“能咋樣啊!”尹方圓干了杯中酒,“辦完手續了唄。現在也挺好,耳根子清凈了。”
袁文濤問:“你閨女呢?”
尹方圓道:“跟我過,我爸媽帶著呢。”
“唉……”袁文濤嘆息一聲,“這樣也好,我脾氣爆,孩子是跟著他姥姥姥爺長大的,現在大了,情緒比我穩定多了。”
說起孩子,二人比較有共同話題,一邊喝一邊聊了起來。
向馳插不上話,帶頭炫飯,哪道菜下的快,他就讓服務員上哪道菜。
丁維道:“向組長,你怎麼知道小劉會給老劉打電話。”
幾個年輕偵查員齊刷刷地看了過去。
向馳道:“小劉看著鎮定,但眼神飄忽,人在緊張時,大腦會下達一些指令,像抓脖子、握緊手、擦額頭等,都是不自覺的肢體反應。”
“對,對對。”馬卓研面色赤紅,重重地點頭,旋即咕咚一聲趴在了桌子上。
所有人都嚇了一跳。
歐陽芮芮反應迅速,大拇指往頸動脈上一搭,笑道:“沒事,就是喝多了。”
寧安驚訝道:“他這是喝了多少?”
歐陽芮芮道:“兩杯。”
寧安“噗嗤”一聲笑了,“可真行,兩杯啤水也能醉成這樣。”
歐陽芮芮道:“一般來說,容易醉酒的人有兩種缺陷,一是肝臟不好,小馬哥剛做過體檢,這點幾乎不可能,所以肯定是另一種,他的身體里缺乏乙醇脫氫酶和乙醛脫氫酶。
”
說完,她拿起筷子去夾芥藍——這道菜平平無奇,除了她幾乎沒人愛吃,卻不料桌子忽然被轉起來,且速度很快,她夾了個寂寞。
始作俑者是丁維,他沒注意到歐陽的動作,一心一意地把向馳新點的酸菜魚轉了過去,狗腿道:“組長剛才只顧著說話,都沒吃著魚,這菜味兒不錯。”
寧安有點不爽,剛想說話,就聽歐陽芮芮說道:“正好我想吃龍井蝦仁,寧哥也嘗嘗。”
他便也罷了,順著她的意思夾了一只蝦子,憨憨地笑道:“我剛才嘗過了,確實好吃。”
向馳夾一筷子魚,又夾幾根芥藍,親自把桌子轉了回去,“芥藍很清淡,喜歡就多吃點,吃完了再點。”
這也算是一種示好吧。
歐陽芮芮笑納了,“謝謝向組長,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……
光吃飯不喝酒,聚會散得快,八點不到就結束了。
歐陽芮芮把袁文濤等順路的同事送回家,又去一趟小超市,買一箱水、兩袋切面面包,雞蛋二十枚,一大包方便面和十包榨菜。
在停車位停好車,她接到了歐陽武的電話。
“芮芮,下班了嗎?”
“我剛到家,您放心吧。”
“那就好。你媽今天去了趟廣安寺,找住持把請來的兩塊玉牌開光了,你有空回來一趟,省得她總惦記著。”
“哦……好的。”
廣安寺是霖江市最大的寺廟,住持是高僧,凡是找他開光的都要捐不少香火錢。
歐陽武又出大血了。
歐陽芮芮非常感動,便冒著風險多說了一些話,囑咐他開車注意,少喝酒少吃肉,多鍛煉,省得得脂肪肝。
父女倆熱熱乎乎地聊了五六分鐘才掛。
歐陽芮芮收好手機,取出車后座上的大塑料袋,鎖好車門,正要往樓門走,就見門口站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——他戴著帽子,背著燈,看不清五官,但可以確定的是,他在注視她。
她停下腳步,警惕地看著對方。
“你住這兒?”那男人說話了。
“向組長!”歐陽芮芮吃了一大驚,“你怎麼在這里?”
向馳道:“我家也在這兒,倒是你,哦……你就是剛裝修完的樓上。”
他肯定地說道。
原來還是樓上樓下。
歐陽芮芮走了過去,“是的,打擾了。”
“沒什麼。”向馳轉身往里走,“你搬來多久了?”
歐陽芮芮道:“20號來的,向組長呢?”
向馳道:“一個多月了吧。”
歐陽芮芮不知道說什麼了,遂問道:“向組長,關于這個案子我還有兩點不明白,第一,兇手用被子把尸體拎了上去,那被子呢?第二,死者為什麼還穿著冬天的衣服?”
向馳言簡意賅,“答案很簡單,他們做賊心虛,坑挖得淺,埋不下棉被,穿冬天的衣服是因為吳彩英沒錢給買,或者……也沒想過要買吧。”
這兩個問題,歐陽芮芮都預設過答案,基本沒有出入。
向馳問:“怎麼,沒想到嗎?”
歐陽芮芮莞爾,“確實沒想到。”
向馳見她垂著頭,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,像只會移動的白瓷鵝,不禁微微一笑,“沒事,經得多了就想到了。”
“哦。”歐陽芮芮用一個語氣助詞結束了話題。
樓道里只余兩個輕輕的腳步聲。
到五樓的時候,向馳掏出鑰匙打開門,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進去了。
歐陽芮芮挑了挑眉,這人還行,雖然混過社會,但在男女關系上不那麼油滑。
進了屋,換上拖鞋,她輕手輕腳地進了廚房,把買的東西擺好,之后又輕手輕腳地進了洗手間……
洗漱完畢,她從床頭柜里拿出日記本,靠著大靠枕寫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