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里,有老太太,有陶靜云,有她養父,還有她弟弟南洲。
這個夢對她來說并不算多輕松,她驚醒時,已經是滿頭大汗了,等起來沖了個澡,她也睡不著了。
索性等到六點半時,才去叫十一。
現在,她心情還是有些沉重壓抑的。
像是胸口上壓著一塊特別大的石頭,怎麼也挪不開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四年多都沒回來給他們掃過墓,上過香,她的確挺不孝的。
無論如何,南家都養她一場。
想來,南老太太和養父他們在地底下應該很寒心吧。
養了那麼多年的孫女還女兒,居然是個白眼狼。
‘白眼狼’這三個字從她腦海里冒出來時,她心還是狠狠刺痛了下。
其實在國外的四年里,每年清明節和中秋節以及過年這種傳統節日時,她都會做一桌子中國菜,把他們那份的碗筷都擺上,然后一一敬酒。
只是一些祭祀的東西在國外買不到,總歸是差了點意思的。
一路上,南焉都是睜著眼的,就靜靜望著窗外,神色寡淡,也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宴景禹從后視鏡里看了她好幾次,都是同一個坐姿,同一個動作,同一個表情。
沒有任何變化。
他動了動唇,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。
南焉是個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里的人,有時候就算問,只要她不想說,什麼話都撬不出來。
以前,他總覺得她是個乖巧溫婉又知進退的人,再后來,他才知道,這個女人其實一點也不乖,不溫順,更不知進退。
反倒像個渾身長刺了的刺猬似的,只要他伸手過來,就會被扎得鮮血直流。
她其實生性薄涼,過分理智,過分倔強堅毅,一旦放棄了某樣東西,她會不顧一切地逃離,再想讓她回頭,是難上加難。
后半段路,十一醒了,鬧著要上廁所。
離最近的服務站還有十分鐘的路程,南焉在旁邊哄了哄,想讓他忍一忍。
十一兩歲左右,就把紙尿褲戒了,后面就沒在用那個東西了。
十一小臉耷拉著,看上去很委屈的樣子。
但還是努力在忍。
好不容易到了服務站,南焉立馬抱著下了車,但要去男廁,她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。
宴景禹將人抱了過去,“我帶他過去,你在這里等。”
南焉點頭,看著他們父子倆過去。
上午的陽光綿而不辣,透過淡薄的云層,折射出銀金色的芒,傾斜而下。
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,南焉也沒上車,干脆站在車子旁,享受著陽光的溫度。
過了一會兒,宴景禹父子倆還沒回來,倒是來了兩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小伙子過來了。
他們笑的還算端正,像是普通打招呼搭訕似的,“你好,美女。”
南焉望著他倆,淡淡點頭,“你們好,有事嗎?”
“沒有,就是……”
其中一個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,“我們其實是出來旅游的,路過這里,稍微休整一下,順便買點生活物資。”
南焉瞥了眼他們倆手里拎著的袋子,里面裝了不少東西。
都是吃的。
但……
然后呢?
和她有什麼關系,重點在哪?
“他的意思是,方便加個聯系方式嗎?”旁邊那男的有些看不下去他這麼磨磨蹭蹭了,干脆幫他開口問了。
南焉有些吃驚,還未來得及開口,就見宴景禹抱著十一去而復返。
已經站在那兩名男子身后了,臉色暗沉,眸光銳利,還泛著寒光。
“不方便。”
冷冰冰的語氣蓋過這溫暖的日頭,讓那兩個男子不由得一顫。
回頭看向宴景禹,“你是……”
“她男人。”
那兩名男子:“……”
南焉:“……”
看著他手里還抱著個屁大點的孩子,那名男子面露惋惜,說了聲‘抱歉’,便悻悻然地走了。
空氣中靜默了幾秒,快要染上尷尬的氣氛時。
南焉注意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肆意游離著。
她皺眉,“這麼看我做什麼?”
“剛剛那倆人,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。”
所以呢?
宴景禹哼了聲,這幸虧自己是跟來了,不然等她再回去,估計都要跟別人跑了。
見他不說話,南焉才出聲糾正,“宴景禹,還麻煩你以后注意措辭。”
宴景禹將十一放在安全座椅上,瞥了她一眼。
“有問題?不然我說是你女人?他們回信?”他板著臉反問,“還是說,你想加那個人的微信?我破壞了你的好事?”
南焉:“……”
是不是就有點不可理喻了?
她沒心情和他吵,但被他這樣的陰陽怪氣弄得還是有些心堵的,煩躁地上了車,‘砰’的一下就把車門關上了。
宴景禹站在外面,涼唇緊抿。
嗯,她好像生氣了。
第130章 一直在她身邊
再起程,離墓園就近了。
十來分鐘,車子下了告訴,抄了個近道,上了山。
元息墓園并不是星城里最貴最奢華的墓園了,但價格也并不便宜,說是寸土寸金,其實也不算過分。
她當初選擇把老太太葬在這里,是因為這個地方遠離了城市的喧囂,地理環境,又像極了她和奶奶自小生活的那個村子。
只是,后面因為旅游業的發展,原先那個存在全都改了,成了個度假村。
相比大城市的繁榮,老太太其實很喜歡山上這樣清新而又寧靜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