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背上也貼著平口貼,顯然是掛過點滴的。
她在腦海里梭巡了下記憶。
好似停留在宴景禹的辦公室里,然后他拿出親子鑒定報告出來,上面寫著他和十一不是父子,再后來……
突兀的腳步聲響起,擾亂了她的思緒。
抬頭,就對上出現在門口處男人黑沉沉的眼眸。
她也不意外他會在這里,掀開被子,端過床頭柜上的那杯水。
入口,潤喉。
“我昨天去醫院看過十一了。”
南焉放杯子的手一頓,目光變得慌忙起來,尋找手機,又聽他說,“狀態不錯,第二期化療效果比第一期更顯著了,大約后天就能出院了。”
“我和他說了你生病的事。”
他聲音依舊淡淡的,倒是比之前要溫沉了不少,連話也變多了。
她張了張嘴,“我……”
“39度,你可真是不要命了。”被他冷冰冰又帶點氣惱的話覆蓋。
她神色恍然了下,有些后知后覺,也有些驚訝和意外。
那幾天她是覺得有些不舒服,但理智早就被十一的病情和骨髓配型的事情牽著鼻子走了,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身體如何。
也更不在意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
“兩天。”
南焉心里一驚,舉步就往外走,卻被宴景禹攔下,“去哪!”
“醫院。”
宴景禹眉頭皺得更緊了,用不容置否的語氣命令,“明天再去,先把藥喝了。”
南焉抿唇,看似不是很愿意妥協。
她擔心十一,兩天沒看到她,這是十一自出生以來就從未有過的。
手腕忽然被抓住,宴景禹拉著她重新回到床沿邊,嘴里還嚷了一句,“犟得很。”
隨后,又去給她倒了杯溫水,讓她把藥丸吃了。
理智尚在時,南焉還是很愛惜自己的身體的,所以,也沒拒絕,乖乖的把藥喝了。
宴景禹很滿意,再次拉著她的手往外走,“出來吃飯。”
餐桌上擺放的是他點好的外賣,都比較清淡。
南焉也是真的餓了,吃了兩碗飯。
吃飽后,她才想起來問,“骨髓配型的事……”
后面的聲音戛然而止,因為她立馬意識到,宴景禹連十一是他兒子都不肯相信,又怎麼會這麼快答應做骨髓配型呢。
“我不知道你和十一那個鑒定報告是怎麼回事,但我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,宴景禹,十一真的是你兒子。”
“我那會什麼都沒有了,只剩肚子里那個孩子了,在那樣的情況下,我心再大,再浪,我也不可能再和別的男人那麼快搞出個孩子來。”
“你和他重新再做個親子鑒定吧!”
宴景禹沒說話,只是淡淡的凝著她。
就和昨天在辦公室里那樣的神態是一樣的,讓南焉有些捉摸不透。
南焉心底又開始不安了起來,怕他還不肯相信,便想繼續勸說。
宴景禹卻搶先她一步開口。
“瞞著我,懷孕,把孩子生下來,還讓我兒子管別的野男人叫爹,呵,南焉,你是真行,真有種!”
這話說得咬牙切齒,還透著幾分隱忍。
想來她醒來的時候就該發作的,但卻一直忍著。
南焉卻莫名的松了口氣。
至少,他信了,那十一的骨髓配型就有望了。
但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,“明廷只是十一的干爹,我和他也清清白白的,至于,十一叫他爹地,我已經糾正過了。”
“我不準!”宴景禹揚高聲調,“他明廷什麼東西,也配當我兒子的干爹?當了三年也算便宜他了!”
南焉:“……”
她不反駁,也理解他的怒氣,于是問,“那骨髓配型……”
“我可以答應骨髓配型。”
宴景禹的眸光忽然折出一縷戾氣,話語頓了下。
南焉知道他可能會有條件,便等待著他的下文。
屋內安靜了半晌,兩人對立而坐,無視掉飯桌上吃得差不多的飯菜,儼然就是談判商議的交易合作現場。
他沉吟了片刻,睨著她,緩緩道,“我要十一的撫養權。”
這并不是在打商量的口吻,而是十分肯定的語氣。
南焉以為他會提出讓她跟在他身邊的非分要求。
‘撫養權’這三個字從他口中溢出,恍若三道驚雷,狠狠砸在了南焉的心口上。
可到嘴邊的那句‘不行’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她知道,宴景禹向來說一不二。
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,如果沒有做到,即便十一是他親生的,但這幾年沒有任何交集接觸,以他的冷血程度,完全可以做到不管不顧。
她好像依舊沒有選擇權。
只有認命妥協的結果。
如今十一的身份已經徹底大白了,作為晏家的后輩,不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生的,她想,晏家都不會放棄。
尤其是晏老爺子。
他老人家對她是有成見,可對待自己重孫又會是個什麼樣的態度。
她猜不到,也不想猜。
既然撫養權之戰無可避免,那她現在即便反抗,也是無事于補。
“好。”
她喉間發澀,嘴巴微苦,很是艱難的擠出了這個字。
宴景禹揚了揚眉,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揚,壓都壓不住,最后只能抬手輕掩,一本正經道,“明天,我和你一塊去醫院。”
南焉剛點點頭,他又問,“他的小名為什麼叫十一?”
“十一號生的,因為是早產,那時候連大名都沒想好,就先起了個小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