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床前，那個平時家里頂梁柱，為她遮風擋雨的避風港坐在椅子上，看著妻子，向來直挺的腰彎了。

　　白子苓上前幾步，男人烏黑的短發中摻雜的白發格外刺眼。

　　他們老了，有了白發，背脊彎了，母親溫柔的面容上也多了幾根皺紋。

　　都是因為她，她這個不孝順調皮搗蛋的女兒讓他們費心操勞，擔心憂慮。

　　白子苓眼眶發紅，想上前，可腳下一轉，走進值班醫生辦公室。

　　“325號床病人情緒波動太大，導致心跳過速，腦部供血不足，才會發生昏厥，嚴重者甚至會猝死……另外她憂慮過重，以后你們要多注意她的情緒……”

　　「猝死」二字刺痛了白子苓的心，她垂著腦袋低聲道謝。

　　走在走廊里，白子苓手機鈴聲響起，是她昨天等待許久卻沒等來的電話。

　　“秦聿宸，馮琳琳懷孕了。”

　　剛接通電話，秦聿宸就聽到這麼一句話，他眉頭緊蹙，“她懷孕關我什麼事？”

　　忙了半個月的男人忽然想起在S市發生的事情，秦聿宸臉色瞬間難看下來。

　　沉聲問：“你認為她懷的是我的孩子？”

　　柔風吹動她的發絲和裙擺，白子苓看著窗外，醫院樓下的小路，人來人往。

　　她沉默一瞬，“馮琳琳說……”

　　白子苓的沉默給了秦聿宸答案，男人心底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。

　　他不耐打斷白子苓的話：“白子苓，你相信她的話，不相信我，是嗎？”

　　秦聿宸語速不快，一如既往的平穩，沒什麼情緒。但白子苓能聽出他心情不快，似乎在壓抑怒氣。

　　白子苓睫毛顫動，“我想相信你，但是……我害怕。”

　　她害怕馮琳琳真懷了秦聿宸的孩子，怕他們合起伙來騙自己，怕秦聿宸提出結束協議，怕……她怕得太多太多。

　　聽到她聲音帶著絲顫抖，以及隱隱的哭腔，秦聿宸心底被人懷疑的怒火緩緩撒開。

　　沒忍住輕罵了句：“沒出息，我被你冤枉都沒生氣，你哭什麼？”

　　男人恢復了平時的語氣，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，讓白子苓臉蛋一熱，在心里唾棄自己。

　　不過她才不承認自己哭了，嘟囔著：“我才沒哭！”

　　秦聿宸也沒跟她較真，打開電腦，上下翻動幾秒，打開十天前收到的一封郵件，大致看了幾眼。

　　“證據我找到了，等會兒發給你。”

　　他這段時間工作太忙，竟把這事忘到腦后。

　　白子苓心里稍稍踏實下來，馮琳琳沒有懷秦聿宸的孩子就好……

　　“工作有些忙，我跟著老板來Y國出差，昨天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休息，沒聽到。”

　　“醒來看到想給你回電話，但那個時候是半夜，就沒打擾你睡覺。”秦聿宸解釋著。

　　這短短幾句話，讓白子苓心底的不高興消失了一半。

　　忽然想起什麼，她低頭看時間，國內早上九點多，Y國……

　　“你在國外？這個時間……”

　　男人松了松領帶，“晚上十點，剛結束工作，怕小祖宗等急，回到房間立即給你打電話，誰知道你張嘴就把我污蔑一頓。”

　　小祖宗三個字讓白子苓臉頰一紅。

　　他嗓音低啞富有磁性，說這三個字的時候更加動聽，讓人心跳加快。

　　白子苓不敢讓自己細想，說：“你吃飯了嗎？你先去休息吧……”

　　男人卻說：“不急。”

　　“馮琳琳懷孕的事情說清了，我們還有一件事沒有說清楚。”

第84章 酸

　　白子苓不解，“什麼事？”

　　秦聿宸問：“在聽到馮琳琳說懷了我的孩子，你為什麼害怕？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白子苓一時回答不上來，握緊手機。

　　眼珠子亂轉，“我…我害怕你喜歡上她，取消我們之間的合作，我怕我爸媽為我擔心……”

　　她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，越說越理直氣壯，可只有白子苓知道自己的心臟跳得有多快。

　　男人似乎有些無奈，他輕輕嘆了口氣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
　　問：“上次沒有機會問你，在看到我跟馮琳琳的時候，你為什麼會哭，為什麼……”

　　白子苓捂著心口，大腦運轉極快，搶先回答：“我身為妻子，抓到老公出軌，當然會憤怒，會委屈，會流淚。”

　　“是嗎？”

　　白子苓堅定地點頭：“是！”

　　她給自己找出一個合理的說辭：“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馮琳琳，從小我們就不對付，在看到你跟她衣衫不整，你們身上那些曖昧的痕跡，我很生氣。”

　　“白子苓，如果不是馮琳琳，是其他女人，你會這麼生氣嗎？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會。

　　白子苓咬住舌尖，疼意讓她更加清醒。

　　她笑著說：“我當然不會，之前我們簽的協議中說得很清楚，無權管束對方的私生活。”

　　男人對這個回答似乎不滿意，他隨手打開桌上的紅酒，給自己倒了一杯。

　　聽著那邊的聲音，白子苓努力不讓自己多想，問：“馮琳琳……你打算怎麼做？”

　　“報警沒多大用處。”男人喝了口酒，嗓音帶上淡淡的啞。

　　那你打算就這麼算了，不追究了？

　　白子苓張嘴想問，可一想，自己沒有立場說這話，嚴格來說，她算不上受害者。

　　她低眼，“嗯。”

　　“把證據給你爸媽看一下，證明我的清白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小姑娘語氣低低，沒什麼起伏，秦聿宸一聽就知道她情緒不高。

　　他不好直接說自己的手段，便隱晦地說了句：“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，她會得到報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