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后如果還想吃,就來找我。”
那句話,秦簡一直記到現在。
陳知易也真的做到了,無論嚴寒烈日,總是會往門前放碗飯,自己中午吃什麼,就給她放什麼。如果秦簡那天沒來,他就把那飯拿回去炒了當晚飯吃。
秦簡之前一直覺得他們這種不愁吃穿的公子哥是不會珍惜糧食的,沒想到陳知易卻省得很,她也不由對他多了些關注。
從最初的一周來一次,逐漸到后期一周來五次。
他們一起過了春節,秦簡拿著自己兼職地方的煙花和他一起放,煙花放潮發不出聲響,倆人點了半天沒響,白白緊張了好久。
悉尼新年夜寒,都凍得鼻紅手僵,兩人相視,都被對方狼狽不堪的模樣給逗笑了。
那是秦簡第一次看見陳知易笑。
她想,他可真好看。
于是,她開始明目張膽的追求起陳知易。即使陳知易多次拒絕,她也不氣惱,仍天天跟在他身后。
陳知易拒絕她的理由永遠都是那一個:“我不想因為談感情這種事失去一個好朋友。”
“可我不缺好朋友。”秦簡笑嘻嘻說,“我就缺你。”
后來,漸漸地,她也通過陳知易認識了沈逢西、認識了孟瓊和袁言他們。
那些年,是秦簡這輩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回憶。
純真的友情,還有熾熱的青春。
陳知易教她是非善惡,教她積極向上,教她如何拿錢生錢,他們一起度過了很長的時光。
可無論他們經歷了再多,也終究不是一類人。
陳知易姓陳。
是陳默的旁支親戚,也算半個陳家人,陳家底蘊深厚,陳母給陳家做牛做馬一輩子,只為了給自己兒子一個向上爬的機會,她怎麼能容忍陳知易和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糾纏不清?
但陳母的強烈反對沒有讓陳知易放棄,他反倒更努力的希望秦簡變好。他想讓秦簡自考上悉尼大學,想讓她和他在同一所學校,也想向母親證明,他的選擇并沒有錯。
秦簡真的很努力,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跟上陳知易的腳步。
可這是現實,不是勵志故事。
作為一個從小沒接觸過學習的人來說,零基礎學習知識簡直就是在學天書,秦簡學不會,怎麼也學不會。
考試考到連那幾個主考官都認識她,也依舊考不上悉尼大學。
時間過了很久,秦簡的成績依舊沒怎麼進步,陳知易認為她根本就沒有努力,語氣也變重了:“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學?”
秦簡也難過,卻不想讓他擔心,佯裝著無所謂笑道:“這次不行,那就下次嘛,反正我有的是機會,補考也沒次數限制。”
“可我呢?你讓我怎麼辦,我到底還要給你多少次機會?”
沉重的一聲嘆息。
聽著他失望的語氣,她的心跳也停了一拍。
從那天之后,陳知易失聯。
秦簡的生活也突遭重創,攢了大半輩子積蓄開的店被指衛生不合格,原材料過期,后廚又意外失火,三災八難接踵而來,店最終歇業倒閉,她又沒了生活來源,一切努力全都白費。
她沒敢告訴陳知易,不想讓他擔心。
那個時候,沈逢西和孟瓊早已都離開悉尼,陳知易和袁言也早早畢業,當初整天聚在一起的小團體再也沒聚一次會。
可誰知道,陳家卻在這時突然宣布陳知易和白家千金白妤于下個月結婚。
袁言說,他倆自小就是青梅竹馬,十幾歲時就訂婚了。
秦簡根本不相信。
既然有了未婚妻,為什麼又要對她這麼好?
她傻乎乎的,淋著雨跑去他家樓下等了他整整一夜,陳知易下來見過她一面,撐著傘遞給讓她走,秦簡倉促又狼狽地拽住他的衣袖:“……你不是希望我變好嗎?就再等等我,真的,就再給我一次機會,哪怕就一次……好不好,陳知易。”
陳知易面無表情看著她哭紅的眼:“秦簡,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。”
他把傘放到她面前,在雨幕中離開,白妤上前挽住他的手,拿著手帕替他擦拭臉上的雨水,兩人看上去關系真的很親密。
痛嗎?
倒也算不上。
秦簡想,她和陳知易沒有老沈與瓊瓊那些轟轟烈烈的愛恨情仇,他們沒有接過吻,甚至沒有擁抱過,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。
既然沒有關系,她又有什麼身份心痛?
況且,她本就是薄情人,自然也難談愛恨。
只是,仍會心有不甘。
明明她已經足夠努力,卻還是會被陳知易像丟垃圾一樣拋下。
她在想,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太笨了,所以陳知易才會嫌棄的丟下她。
陳知易結婚后的第三個月,白妤突患急性白血病,來勢洶洶,殺得眾人措手不及,最后因搶救無效,在醫院被宣告死亡。
年僅二十一歲的陳知易成了鰥夫。
為了悼念亡妻,陳知易遠赴他國,踏上了學醫之路。
而秦簡也依舊過著自己的小生活,到處流浪。
時而運氣好了,在那個地方能靠著自己干的買賣賺一筆,然后找個郵寄箱給孟瓊送一大沓錢過去,美其名曰讓她幫自己存著;運氣差了,買賣賠本,連路費都沒有,她就在當地睡大街睡橋洞,一連睡兩三個月,賺夠了路費再去下一個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