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沈。”
「噗通」一聲。
陳默跪了下來。
在醫院的大廳門外,在眾目睽睽之下,屈下膝蓋跪了沈逢西的背影。
袁言急了,伸手去撈他卻撈不起來:“你這是干什麼,快站起來!”
沈逢西只在原地停頓了一秒,就又要往前走。
“你走一步,我磕一次。”
陳知易聲調冷淡,是在嘲諷:“陳默,幾年不見,你從哪兒學的這麼混蛋?”
陳默沒回他,只是徑直看向沈逢西的背影,道:“就算我求你,老沈,我自己的人我自己處理。”
沈逢西沒回頭,聲音里聽不出有任何情緒:“她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?”
“是。”
陳默點頭,“我活了一輩子,也被陳家人忽視了一輩子,在哪里都是最不起眼的。但只有她肯跟我,只有她說他喜歡我。”
作為在陳家最不受寵的老幺,陳默自小就是被忽視的。
或許是惺惺相惜吧。
在他得知了許幼晚從前的那些經歷后,由心底產生了一種憐惜和心疼。就像是在心疼小時候孤立無援的自己一樣。
他想如果他現在不站出來維護許幼晚,就真的沒人會再維護她了。
袁言氣急:“你清醒一點行不行?那是因為你對她有利可圖!”
“那我也心甘情愿。”陳默的手都涼了,仍在低聲繼續說,“老沈,你有多護著孟瓊,我就有多護著她,你應該理解我。如果孟瓊真做錯了事你難道也舍得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欺負?”
“說這話也不嫌惡心?”陳知易冷聲,“你的人要護著,孟瓊就不需要人保護了是嗎?”
袁言看他越說越不對勁,壓低聲音勸:“你怎麼回事老陳,不是說好要勸架,怎麼越說越上頭了。”
陳知易揉揉眉心:“抱歉,有點激動。”
袁言:“……”
沈逢西終于轉頭,斂下眸子看向陳默,目光沉靜。
“你知不知道,你說這些話意味什麼。”
陳默:“我知道。”
當他說出這句話,他們這將近十年的友情也就斷了。
“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動手。”
沈逢西臉上依舊沒有表情,就這麼直直看著他,唇角下垂,面無表情。
悉尼的冷風刮過來。
一陣又一陣,吹動他們的衣擺。
好像很多年前,還能笑嘻嘻的湊到一起,可現在卻鬧到這種局面,針鋒相對,硬要斗個你死我活。
陳知易的手機彈出了一條消息,在看清對方發的消息后,沉默了兩秒,輕聲說。
“孟瓊醒了。”
又一陣風襲來。
沈逢西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。
他轉頭看了眼陳知易,得到對方再次重復之后,闊步向前走,腳步帶著焦灼的風聲。
從跪著的陳默身邊擦了過去,離開。
迎著風聲,陳默聽見了沈逢西撂下了最后一句話。
“讓她去美國,這輩子都別讓我再看見她。”
他的語氣冷硬,硬到讓人生寒。
陳默知道,沈逢西說出這句話,已經是給足他面子了。
他眼睛干澀,感受到從前那三個兄弟挨個從他身邊擦了過去,一言不發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才站起來,動了動自己發麻的膝蓋,面無表情走回去,卻在轉角看到了許幼晚,她竟然穿著一身病服走出來了。
陳默眼底閃過絲怔然:“怎麼在這里?”
許幼晚還是迷迷糊糊的,小聲:“看不到你人,就出來了。”
“嗯,回去吧。”陳默捏捏她的手,“回去好好躺著,等病好了出院,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說完這句話,他能感受到牽著人的手僵了瞬,卻聽許幼晚小聲問:“你要陪我去哪兒呀?”
“美國。”陳默淡聲,“不是我陪你,是你自己去。”
許幼晚神情恍惚,點了點頭。
去美國?
許成良的親生女兒就在那上學。
到了那,她會被許成良的親生女兒標榜為私生女,一輩子活在被欺壓世界中,連逃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逃。
沈逢西啊,你怎麼就這麼恨我?恨我恨到不殺我,卻還要這麼折磨我。
許幼晚低下頭,輕聲笑了笑。
笑得有些凄涼。
一滴淚砸了下來,砸在了地上。
讓她去,倒不如殺了她痛快。
——
孟瓊的清醒只維持了五分鐘,便又陷入昏迷。
等他們趕到醫院,孟瓊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。
像是根本從未醒過一樣。
陳知易嘆了口氣。
這不是個好現象。
和醫院又溝通了幾句,送醫生走到病房外。
沈逢西沒進病房,就在門外等著,看他們出來,眼神里帶著詢問。
袁言搖搖頭。
沈逢西眸子里又只剩漆黑一片。
“你要不進去看看瓊瓊吧。”袁言忍不住勸。
沈逢西不說話,自顧走到等候椅上坐著,一動也不動。
看他這樣,袁言是真有點心疼,去問陳知易:“他到底怎麼回事?一直不進去看瓊瓊,就在這硬椅子上坐了三四天。”
陳知易看向坐在等候椅上的沈逢西,淡聲說:“隨他去吧。”
他明白,他是在害怕。
怕看到孟瓊躺在病床上的樣子。
陳知易沒再看他,收回視線,低頭看了眼手機,“我國內的事有些多,今晚就要趕回去,孟瓊這邊再有任何異常打電話告訴我,你多照顧照顧他,也注意休息。”
“我倒沒什麼,今晚回去洗個澡還能睡一覺,就是他……”袁言嘆了口氣,“算了,一路平安,到了國內給我發條消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