臉上哪還看得出哭過的樣子。
小嘴巴咧的,快要咧到悉尼來了。
沈逢西:“……”
說話的功夫,菜已上齊。
沈逢西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點好菜。但吩咐服務生等孟瓊到了之后再上菜。
雖然是酒店的餐廳,但味道做的還不錯。
有幾道菜,竟然讓孟瓊吃出了秦簡的味道。
那頓飯吃的還算融洽。
興許是這餐廳的氛圍較為舒適,兩人久違的坐在一張桌子上,安安靜靜吃完了一頓飯。
外面的雨下得更大。
雨滴四濺,在玻璃上蜿蜒流下,剩下一跡跡水痕。
現在,一切事情好像都終于告一段落。
相處平靜,安寧。
孟瓊回想起自己那個兩個小時里除了工作以外,思考過的東西,抬眼看向了沈逢西。
沈逢西并未察覺,低聲問:“還想吃什麼?”
孟瓊靜靜地:“不用了。”
“那我安排。”
沈逢西叫來服務生,點了幾個甜品,將菜單遞還給服務生后,發現孟瓊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后,眼神中閃過些不知所措。
“為什麼看我?臉上有東西。”
他說著,就要去擦。
“沒有。”孟瓊收回視線,沒再看他,“只是有些恍惚。”
除了應酬,孟瓊平時很少會喝酒,也或許是她沒品吧,對什麼酒都不太感興趣,可今天,她忽然想再試試,不再囫圇吞棗,而是細品一回。
她拿起酒杯,看著杯底的紅酒,輕輕搖晃了下,輕抿下一口。
依舊是酸中帶澀。
沈逢西問:“恍惚什麼?”
“來悉尼之后,發現很多事都和我印象的有偏差。”孟瓊沒再強迫自己喝,將杯子放下,“也聽說了一些過去的,我曾經不知道的事。”
好像從別人口中,重新認識了他。
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沈逢西,也重新認識了之前的沈逢西。
顛覆她以往的所有看法。
剛才在夢里,她好像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,再次看到了那年的沈逢西,那年自她走后,頹廢在家中低著個腦袋一動也不動的沈逢西。
像死了一樣。
她低頭,輕聲笑了笑,語氣有些澀,呢喃:“你怎麼會傻到認為我說的想要一個家,是真的家呢?”
其實孟瓊那年想要的家,從來只是一個安穩的感覺,而不是房子。
沈逢西手一頓。
“知道了?”
孟瓊點頭。
“嗯。”
氣氛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餐廳里的音樂換了一首又一首,沈逢西終于開口,聲音放輕:“向外看。”
孟瓊順著他的話抬頭看向窗外。
“知道這棟酒店的后面是哪兒嗎?”
孟瓊沒聽明白,頓了頓,在窗外那片高樓林立的繁華中找尋記憶的痕跡。但最終卻無所收獲,剛要收回視線,卻在右側被雨打濕的油柏路上看到了些許和從前記憶重合的地方。
“這是……”
他們之前在悉尼曾經住過的那棟公寓樓。
只不過在一幾年那會兒,這棟公寓樓由于過于老舊,已經被劃入拆除重建范圍,早在兩年前就建成了某電子公司的辦公總部,一直到今天。
因為這兩年悉尼的變化實在是太大,她真的沒有認出。
包括上次來悉尼出差,也在這個酒店入住,住了整整兩個月,不知道經過了這個公司多少次,也仍是沒認出來。
看著眼前的大廈高樓,怎麼也無法和從前那棟雖然破舊,但人煙氣十足的老舊住宅樓公寓聯想到一起。
他們曾在這個地方有過很多回憶。
很多,很多。
孟瓊喉嚨微微泛酸,聽到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低聲道:“我當時的確想要給你一個家。”
他自嘲笑了笑。
“但是不夠。”
“遠遠不夠。”
第一百一十二章 底線
無論當時沈逢西有多努力,甚至發了瘋一樣的賺錢。但對于在悉尼買一套房子來說,還是遠遠不夠。
差的太多了。
最初他來到悉尼,輕狂,高傲,不可一世,不知天有多高,地有多厚,心想著要在這里干出一番事業,給沈父沈母看。
但現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。
三年的悉尼生活也將他徹底拉回了現實。
更何況,他身上有著很重的責任,他還有孟瓊。即使孟瓊從來不在乎吃什麼穿什麼,但沈逢西只想給她一切最好的。
可他沒有能力。
兩人蝸居住在一個十幾平方米的小公寓里。除了沙發就是床,年久失修的木地板光是走路都會咯吱咯吱作響,要是陰天下雨更是好幾處都滲水。
沈逢西不怕吃苦,但卻怕孟瓊跟著他吃苦。
不過孟瓊并不在意這些,她總說知足常樂,現在充實的生活于她而言就是一種幸福,將兩人的小小公寓裝潢得越來越溫馨,計算著手里的零錢,規劃著一切,規劃著未來。
是幸福的。
但這一切對沈逢西來說,也是一種屈辱,更是心疼。
那年的少年心性,年少輕狂,終究是被現實磨平了棱角。
所以沈逢西其實從來不恨孟瓊離開。
他只恨自己沒本事留住她。
恨自己太無能,太廢物,沒錢能給她安穩。
當年他怪的只是她的決絕和無情,怪她一句話都不肯給自己留下,不聲不響的離開。
這種情緒逐漸因為時間的變得越來越復雜,有恨,有怨,但更多的或許是想念和自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