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不受控制。
如果可以,她寧愿這些痛轉移到自己身上,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變成這樣。
探視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,孟瓊蹲在他身邊,拿著濕毛巾一點點擦拭著他的小肉手,擦拭著他的臉頰。
聽護士說,昨晚高燒驚厥時,小家伙險些咬破了舌頭。
別的孩子在這個年紀,看到針頭都會害怕,也會被疼哭。
可只有佑佑每次遇到體檢抽血或是扎針時,一點也不怕,他還主動擼起袖子讓護士阿姨扎,別人都說他小小年紀很堅強,孟瓊知道,他是因為習慣了這種疼痛,所以并不害怕。
因為從小都是這麼過來的,所以已經麻木了。
看到別的小孩子因為扎針而哭,他還會好奇地歪頭湊過去看,然后柔聲哄著比他更小的妹妹,說:“不疼呀,妹妹,你別哭,哥哥有糖。”
可他明明……
才這麼小。
明明,不該承受這種痛苦。
臨近探視時間結束時,佑佑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幾下,費勁地睜開了眼。
“醒了?”孟瓊有些緊張,摸摸他光潔的額頭,輕聲問,“有沒有哪里難受?”
他的黑瞳仁有些發渾,沒有一點光,目光呆滯,像是個小陶瓷娃娃,唇色雪白。
在看清防護鏡下的那雙是媽媽后,長得和沈逢西簡直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嘴巴扯動了下,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問出一句很輕的話。
“……媽媽,佑佑會死嗎?”
一瞬間。
孟瓊心如刀割。
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,也說不出一句話。
她怕被小家伙察覺,頂著喉嚨的艱澀費勁出聲:“當然不會了,我們佑佑會長命百歲的,會活很久很久,相信媽媽,也相信爸爸,好嗎?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。”
看得出來,佑佑是想說什麼的。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疼得皺緊了眉頭。
平時鬧騰的有多歡。
現在就有多蔫。
“不說了,不說了,小乖。”孟瓊溫聲,在他耳邊輕輕哄著,“睡一覺,睡醒了起來,媽媽和爸爸再陪你去淘氣堡玩好不好?”
她想了很多哄佑佑的話。
但她突然發現,小家伙好像真的沒找她要過什麼。
從出生到現在,他都是一如既往的乖巧。哪怕真的喜歡一個東西,只要孟瓊說這是對他有害的,小家伙就真的絕口再不提。
所以,她能給他的承諾也就只有一個「淘氣堡」。
一個,在別的孩子眼中看來再平常不過的事。
佑佑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,似乎是在回應她,終于撐不住困意,閉上了眼睛。
拖著腳步走出ICU,脫下防護服,身心的疲憊讓孟瓊幾乎處于缺氧狀態,頭暈目眩,又被走廊刺眼的燈光給晃到,幾次都沒能順利睜開眼。
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再次覆蓋了上來,搭在她的掌心之上。
“吃點東西。”
孟瓊無力推開他的手,搖了搖頭沒說話。
只是那手又再次握了上來,不給她拒絕的機會。
“不想吃也要吃,現在你不能出任何問題。”沈逢西再次輕握住她的手,寬厚的大掌帶來些溫意,平日冷淡的語氣多了些沉重,叫她,“孟瓊。”
這種時候,沈逢西顧不得別的,就算孟瓊不吃,強行也要給她喂進去。
不然低血糖嚴重,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孟瓊不得已,只得麻木塞下了半個面包,甜膩的口感幾次都讓她犯惡心想吐,被強忍著咽了下去。
沈逢西看著她的模樣,不語。
只是伸手,將她保溫杯中已經放涼的水倒掉,又去接了些溫水放到她身邊。
但幸好,佑佑的情況一直在好轉。
自從那天下午探視醒來之后,佑佑醒來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,也清醒了不少,這是個好現象。
終于。
在第三天下午出了ICU。
在醫院待了三天,沈逢西就陪著她整整三天。
期間,有工作也都是讓趙助來醫院,兩人就在走廊交談,囑咐趙助去做,唯有兩次回去洗澡換了身衣服。
喻成倒是打來過電話,但孟瓊此刻實在是無暇顧及,輕輕說:“我可能要在醫院待一段時間,喻成,需要麻煩你了。”
喻成聽見她這個語氣,心如亂麻:“你在哪個醫院,我不去看我放心不了……”
“孟瓊,”沈逢西叩了叩門,淡聲說,“探視時間到了。”
孟瓊「嗯」了一聲,幾句話便掛斷了電話。
從那之后,喻成倒是也沒再來過電話,只是偶爾微信會問她情況如何。
從ICU轉到普通病房的當天下午,佑佑的燒也終于退了許多,至少能穩定在三十八度,不再反反復復。
但這麼點的小孩子,醫生還是怕會落下什麼嚴重的后遺癥,說再留院觀察幾天。只是,這最難的一關算是終于熬過去了。
沈母聽說了平安的消息后,硬是要來,結果被沈逢西一個電話給逼退了回去,沒讓她來成。
好不容易有些活力,醒過來后佑佑眨了眨眼,望著天花板,想說的第一件事就是:“……媽媽,咳……咳,佑佑的小熊餅干你沒有給佑佑扔吧?”
聲音還沙啞著,卻不忘他的餅干。
孟瓊溫聲:“當然沒有,等你出院之后,媽媽給你買很多袋好不好?”
佑佑虛弱點點頭,又咳嗽了幾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