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姨姨,我媽媽呢!爸爸帶我來找媽媽!”小奶團子的聲音跟個小哨子一樣。
秦簡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。
這不還沒下課點呢嗎?
怎麼突然就放學了。
她總覺得他們這個時候來得這麼突然有些不對勁,看著沈逢西看了得有三四秒,好像猜到了什麼,哂笑一聲,意味深長把話說到一半:“你媽啊,和你叔叔在后廚呢——”
和沈逢西視線對上。
她眼里滿是笑意和挑釁。
叔叔?
佑佑眨眨眼:“是成叔叔嗎?”
“不是。”
“老沈?”
兩道聲音同時響起,后面的男聲蓋過了秦簡的否認。
沈逢西回頭,看到了穿著一身白襯衫的袁言,他袖子挽起,手上沾滿了面粉,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些錯愕和驚喜:“你怎麼來了?”
幾秒鐘的時間認清了他是誰之后,沈逢西從來時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下來,突然有了種劫后余生的松懈。
原來是袁言。
幸好是袁言。
終于,他又恢復了那副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模樣,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剛才袁言問的問題上:“這話該我問你,來北城怎麼也不說一聲。”
還差點鬧了一場誤會。
“也就是出差路過兩天,沒必要。”提起這個,袁言笑兩聲,“還說呢,我之前給你發的消息你都不回,你這個大忙人我平時發十條你才回一條。要麼一個句號,要麼就是知道了,我都已經習慣了,給你說干嘛?”
昔日好友相見,卻無一丁點生疏不自在,就連聊天都自然得很。
這也歸功于袁言。
雖然和幾人異國,但他有事沒事就跑去給沈逢西和陳知易發私窗,頻繁到一周里能有二三十條,什麼亂七八糟的緋聞傳言,逗樂短視頻全都發。
偏偏這兩位一個都不回,他自己也還能堅持發下去。
還堅持了這麼久。
也是挺有毅力的。
“這就是你和瓊瓊的兒子吧?”不等他說什麼,袁言就把目光鎖定在了佑佑身上,眼里含笑。
沈逢西輕攏著兒子的后腦勺。
“叫人。”
“叔叔好!”佑佑乖乖叫了一聲,袁言笑意更深,去揉揉他的圓臉蛋,“行,小伙子長得可以,幸虧沒隨了你爸的臭臉。這次來的匆忙,來不及給你包紅包,待會給你爸轉賬,可千萬別讓他私吞了啊。”
佑佑重重點頭:“叔叔你放心,我爸爸不缺錢,他不會私吞小孩子錢的!”
一句話,把袁言逗樂了。
“來都來了,還沒吃飯吧?我跟小瓊正在研究怎麼做玉米脆餅呢,你在這歇著,待會兒順便嘗嘗我的手藝。”
秦簡在旁邊不厚道笑出了聲:“待會兒?袁大少爺,你倆在我廚房的搗鼓了有一個小時,等你?那我們今晚還能吃上飯嗎?”
袁言訕笑。
“能,怎麼不能?”
他一回頭,卻發現沈逢西不知道哪去了,只剩下個小家伙跟他大眼瞪小眼:“你爸呢?”說著要去找他,佑佑卻先一步扯住他的褲子腿,攔住他的去路。
“叔叔,你別去打擾我爸爸,他去找我媽媽了!”
袁言一頓。
“是嗎?”
——
后廚其余的廚師都在忙著準備晚餐這段時間的食材,獨獨孟瓊自己一個人站在角落里揉著面團,跟作畫似的,也不焦躁也不急,和其他廚師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可能是因為面團沒怎麼加油的緣故,有些偏硬難揉。
聽見身后的腳步聲,她還以為是袁言,自顧自溫聲說:“我覺得這次配比應該是正確的了……”
“做了很多次?”
那道低沉的男聲突兀響起。
聽出來人是誰,孟瓊手上的動作停了下,轉瞬便再次揉了起來,沒回頭也沒回答,只是淡淡問:“你怎麼來了?”
沈逢西自動忽略了她前后語氣的變化,隨口找了個理由:“佑佑鬧著要來找你。”
“他還沒下課,怎麼突然鬧著要找我?”
孟瓊揭穿他話中的漏洞。
空氣安靜了一瞬,沈逢西承認。
“不是他,是我。”
“是我想來。”
話音剛落,就有兩個提著大袋土豆的廚師急匆匆從兩人身邊經過,那麻袋太重太沉,差點從孟瓊的腿邊狠狠擦過去。
幾乎是一瞬間的事,沈逢西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下。
她的袖子是挽起的,因此被握住的是手腕,那觸感太清晰了,嫩得簡直像是抓住了一塊豆腐,沒一點骨頭。
在這種周圍吵鬧擁擠的環境下,兩人的觸碰像是過電。
他喉結滾動。
后知后覺,才松了手,聲音都低了兩分:“對不起,剛才——”
都說心里有鬼的人才會不自在。相比于他,孟瓊倒是自若收回手,抬起眼來,嗓音輕輕的,沒什麼情緒的打斷:“我沒事。”
“你先出去吧。”
她不想去探究沈逢西來這里的原因是什麼,也不想聽他在這里說些有的沒的,更不想聽他三番兩次地道歉,沒必要,也沒有任何意義。
她是無法阻止沈逢西做什麼,但她至少可以選擇不聽。
就像從前的他一樣。
漠然,忽視,冷暴力。
這不是他最擅長做的嗎?
剩下的話就這麼被截在喉嚨中,沈逢西沉默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在她那平靜的雙眼中,他看到了四個字——
心如止水。
片刻,沈逢西聲音淡到沒了情緒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