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姨低頭去看他:“這兒臟,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?”
佑佑搖搖頭,堅持:“手機,打話話。”
孫姨沒辦法,只好把自己的手機給他,上面是存了沈逢西電話的,以備不時之需,不過從存到現在也沒打出去過。
佑佑抱著手機顛顛跑到沙發上。
電話隔了幾秒接通,因為正在開會,所以是趙助接的電話:“您好?請問您是?”
“叔叔,把電話給我爸爸。”
趙助聽見這聲音遲疑了下,又看了眼這沒有備注的手機號碼,然后走到一旁正在開會的沈逢西身后,低聲說:“沈總,小少爺來電。”
小少爺?
這個稱呼,讓沈逢西抬了下眼。
只不過他剛側頭,還沒來得及說什麼,就聽見那個距離他半米遠的手機發出一聲洪亮的聲音。
“爸爸,媽媽生病了!”
瞬間,整個會議廳鴉雀無聲。
安靜的沒了一點聲音。
就連正在匯報的市場部經理話音也戛然而止。
當事人倒是面無表情站起來,他一手接過手機,一手隨意解開襯衫領口的那顆扣子,朝外走去,只留下一句算不上有情緒的話:“會議先暫停。”說完便徑直推門離開。
趙助跟在身后,替他帶上了門。
……
在安靜了整整三秒后,會議廳「砰」的一聲炸了。
“沈總居然在會議中途出去接電話了?我不是在做夢吧。”
“不都說沈總和他那位前妻已經斷絕聯系了?而且兩人當時鬧得那麼僵,怎麼聽起來,好像還很關心她的樣子……”
“那還用問啊,肯定是那前妻死纏爛打糾纏著沈總不放手,你沒見沈總剛才出門時那個煩的,臉黑得簡直嚇人。”
沈逢西走到會議廳外的落地窗前。
“媽媽嗓子疼,也不吃藥。”佑佑悄聲告狀。
他眉宇輕皺了下:“為什麼不吃?”
這個問題佑佑也不知道,他皺巴著臉想了又想,最后得出一個自己很信服的理由:“肯定是因為媽媽和我一樣,害怕苦!”
害怕苦?
沈逢西不說話了。
因為這句話,似乎回想起了一些往事。
往前有段時間悉尼暴發流感,孟瓊很不幸中招。來勢洶洶,燒得很嚴重,問她為什麼不吃藥,她卻只捂住嘴,聲音弱弱地說:“不吃藥,也可以好。”
哪能好啊,沈逢西最后不得已帶著她跑到了醫院輸液,又在她身邊陪護了將近有一個星期,才終于退燒。
倒還真讓佑佑給猜對了。
孟瓊的確怕吃苦。
“知道了。”沈逢西淡聲,“就這樣,掛了。”
佑佑在那頭立刻皺起了眉頭:“爸爸,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啊!怪不得媽媽不喜歡你呢,你也太討厭了吧,都不知道心疼媽媽。”
“……”
沈逢西覷了眼邊上的趙助。
對方立刻轉了個頭,尷尬咳一聲,裝作沒聽見。
“現在去收拾書包,等會兒會有人接你,這兩天你就先住在老宅。”沈逢西兀自囑咐完后,掛斷了電話。
而這邊,坐在佑佑身邊聽著的孫姨卻不高興了。
這什麼人!
聽到孟小姐生病不關心也就算了,還立刻就要把孩子帶走,不知道的孟小姐還以為得了什麼傳染的瘟疫呢,至于嗎?
她氣不過,走到屋里又給孟瓊重復了一遍,那頭倒是語氣輕輕的:“也好,不然佑佑在家,我總擔心他被傳染,那就麻煩你了孫姨,幫佑佑收拾下書包。”
聽見孟瓊這麼說,孫姨心里更不舒服了。
孟小姐這麼善解人意又善良的人,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前夫?
簡直沒有一點人性!冷血!無情!
所以,當門鈴響起后,孫姨板著個臉去開了門,沒想給他一點好臉色,只是下一秒,卻看到了個姑娘出現門口。
孫姨上下打量了一遍:“您是?”
對方還沒說話,小家伙就立刻背著書包撲到了對方身上。
“姑姑!”
祝黛低下頭,笑吟吟捏捏他的臉:“跑這麼快干嘛,也不怕磕到。”
孫姨一愣,這才反應過來,趕緊邀請她進來坐。
“不好意思,也沒說一聲就貿然登門,是逢西哥說讓我來接佑佑回去住兩天的。”祝黛坐到沙發上,大致掃了下這公寓里的陳設和布局,明顯也是被這個雖小卻很溫暖的公寓給吸引住了目光。
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禮貌,她收回了視線:“孟瓊姐是不在家嗎?”
“在的在的,孟小姐在臥室,我這就去叫,您在這稍等。”
等孟瓊出來的那幾分鐘里,孫姨端來了泡好的菊花茶,尷尬笑笑:“小姐,家里也沒什麼別的茶,這菊花茶您就當熱水喝著驅寒就是了。”
孟瓊對茶沒什麼研究,旁人送來的名貴茶葉倒是有。但那幾罐六安瓜片也都被她送給孫姨家里人當土雞的回禮了。所以家里還真沒有待客用的茶葉。
再看眼前這姑娘,光手上那鐲子就得好幾位數。
所以孫姨自然有些局促,怕待客不周到。
“我沒事的,喝什麼都可以。”祝黛接過茶喝了口,心里有些澀澀的。
明明從前是一家人,吃飯也在一張桌子上吃。
然而現在,卻已經生疏客套到這個地步,她來孟瓊家也只能是個客人。
“小黛。”
沒過幾分鐘,孟瓊就推開了臥室門,她身上披件薄毯,也沒走出來,就站在臥室門口的位置,溫笑了笑,“我就不過去了,別傳染到佑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