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手。”
孟瓊細眉皺起,用力去推他,對方卻根本紋絲不動。
“我再說一遍,沈逢西,放手。”她冷聲道,“你這樣和醉鬼沒什麼兩樣,別讓我瞧不起你。”
冰冷的聲音猶如一盆冷水澆下。
沈逢西埋在她肩上安靜了三秒。
終于,松開了手。
孟瓊不想再理他,轉身就要徑直回房間,又被他輕輕扯住了衣角。
他扯得很輕,只拽住了她衣擺的那一角。
“我不鬧了。”
“我不鬧了。”他又低低說一遍,“別不管我。”
沈逢西扯著她的衣服仍不松手,像極了很多年前那個喝多后喜歡抱著她撒嬌親熱的少年,眉眼半垂,還有些小心翼翼。
房卡在他的左兜,打開門后,沈逢西的視線就已經昏轉得看不清楚一點了,他努力抓住視野中那最后一絲光亮,聲音沙啞。
“疼。”
“老婆。”
“我疼。”
孟瓊目光落在他的手心上,那里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道很長的疤痕。
很長很長。
她沉默了幾秒,問:“哪里?”
“這兒。”
沈逢西握著她的手,往自己胸口上埋,薄唇翕張,聲音啞到如同被打磨,“這兒疼。”
真的很疼。
疼到沒有一點力氣。
看到她對別的男人好,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親密,心口的那道口子反反復復愈合不了。
酒精麻痹了神經,所有的話都不受控制。
他每說一個字,就是把自己的尊嚴和高傲在她面前撕扯開來。
從前哪能見到過沈逢西這副樣子,他向來冷靜,向來沉穩,向來目空一切。
孟瓊漠視著他醉酒后如同孩子一般卑微的模樣,面無表情輕輕道:“你清醒一點,我們已經離婚了。”
抓著她腕臂的那只手就這麼僵住。
“我只當你今晚是喝醉了酒。”
她儼然沒有一絲情緒波動,聲音很淡,卻格外平靜,“但人總不能醉一輩子。”
“所以,希望你清醒后能夠遵守承諾,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,這三年已經足夠折磨,也足夠讓我徹底醒來了。”
就如同劫后余生的人,永遠不會再想著跳入火坑。
她不會再回頭了。
沈逢西握著她手腕的力氣越來越弱。
像是一條瀕臨渴死的池魚,一點點感受著自己周圍的水分在蒸發,在消散,痛意在逐漸加深,卻再沒了任何力氣掙扎。
孟瓊沒有一絲猶豫,推開他那僅剩下一點力氣的手,平靜道:“夫妻一場,言盡于此,晚安。”
門被從外關上。
整個房間里又歸于寂靜。
這地方的隔音太好,以至于一陣竟安靜地聽到了耳鳴聲。
尖銳,拉長——
沈逢西機械地抬起眼,看向窗外的深沉夜色,漆黑得如同一塊幕布。
這三年,孟瓊到底是怎麼過來的?
從最初被所有人瞧不起,被外界非議,被沈母指責,她螳臂當車,小心翼翼在風暴中保護起自己,一點一點慢慢龜速向前爬。
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,他的每一次冷漠,每一次漠然,一樁樁一件件都無疑是在擊垮她好不容易筑起的自尊。
虧欠她這麼多,又憑什麼期待著她能回頭?
是了,他欠她太多。
太多太多。
第五十四章 項鏈
翌日。
小瞿總坐在沙發上,幾分鐘看了好幾次手表:“趙助,你去看看你家老板怎麼回事,現在都下午三點了,人也不出現。”
打電話也不接,發消息也不回。
要不是怕進去看見點什麼,小瞿總可直接拿著那張房卡進去了。
趙助聞言剛要去摁電梯上樓查看情況,電梯門將至一樓,門被打開。
他剛要邁進去的腳停下來。
“沈總。”
沈逢西穿戴整齊,儼然看不出一絲宿醉的疲憊,又恢復了那副冷淡且漫不經意的模樣,視線掃過之處,溫度都降了些許。
他走到小瞿總和James的沙發對面坐下,讓侍者上了杯咖啡。
James對沈逢西這個人頗有好感,總覺得他身上那股勁兒很有魅力,又主動和他打了個招呼。但不知為何,男人對他似乎總沒什麼善意。雖然該有的禮貌都有,但總覺得差了點什麼。
“誒,昨晚我沒打擾你倆吧?”小瞿總笑著壓低聲音,昨晚他趕回去的時候,發現兩人已經不在走廊了,生怕看到點不該看到的,著急忙慌下樓回去睡覺了。
不提昨晚還好,一提,沈逢西原本淡漠的視線就忽然降了溫。
小瞿總也是個會看臉色的,猜出昨晚上估計不太愉悅,趕緊接住了話茬:“但那什麼……孟小姐今天走的時候,我看心情挺好的,是吧。”他邊說,邊又朝趙助擠眉弄眼。
趙助聞聲點頭。
“是的。”
太太今天走時還和他道別了。
但是,沈逢西的臉色好像越來越差了。
小瞿總索性不敢說話了。
翻譯不在場,James聽不懂他們講話。但是聽到了「Meng」這個字眼,笑著朝沈逢西說了不少夸孟瓊的話,大致意思就是說,孟小姐真的很漂亮很有氣質,她丈夫真是好福氣,能娶到她做妻子。
好福氣。
沈逢西掀起眼皮,將手中的煙燼點了點。
“As her husband,I really have a voice.(謝謝你的贊美。作為她的丈夫,我的確很有這個發言權。
)”
嗓音醇厚,是地道且流利的澳洲英語。
James沒反應過來,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