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被黏在原地,雙腳膠著,沈逢西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“抱歉。”
他低聲道。
“你是該道歉,你早就該道歉了,這三年里你欠了她多少你知道嗎?”秦簡語氣壓著,“可你告訴我有什麼用,一句道歉就能當做今天這件事沒發生過嗎?!”
“我告訴你姓沈的,如果你是因為之前在悉尼那些事而報復她,這麼多年也早就該還清了,你要是還有點良心,就給我離孟瓊遠點,以后再也別出現在她面前。”
秦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針扎一樣,刺進他的五臟六腑,無一避免。
沈逢西站在原地,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病氣和蒼白,手緩慢收攏握緊成拳,面無表情收回視線。
“不會再有下一次。”
今天的事,不會再有下一次。
第四十五章 打擾
趙助攜著許成良的車子在后面緊跟著。
沈逢西坐在副駕駛的位置,額頭上沁滿了汗,咬著繃帶給自己右手簡單包扎了下,包扎的速度比不上流血的速度,手心的血很快浸透了雪白的繃帶。
車座底下扔著條領帶,上面滿是星星點點的血跡,分不清是誰的。
剛剛他空拳赤手奪了許成良的刀,被對方狠命劃了過來,深得差點見了骨頭。幸虧綁了條領帶,保下了這條手,也沒讓孟瓊看見。
陳知易開著車,還不忘冷嘲熱諷:“就當放血退燒了。”
方才沈逢西接到秦簡電話時,正吊著瓶子,二話不說又拔了針管穿上衣服要走。
四十度高燒對一個男人來說可能的確不算嚴重。但連續燒了兩三天,身子都燒沒勁了,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過去的。
到了醫院,許成良被趙助送去骨科檢查肋骨,聽說下車時鼻青臉腫的,臨到骨科科室把醫生嚇了一跳,陳知易一個電話打過去,那邊才肯收下這病患。
沈逢西去打了針破傷風又縫合完傷口后,又被陳知易給摁住扔進病房里,讓護士給他吊瓶。
“你打他的拳頭再重點,這手就不用要了。”
沈逢西想起剛才那一幕,緩緩閉上眼,沙啞的聲音低不可察:“他拿刀對著孟瓊,我忍不了。”
其實許成良不會真的敢對孟瓊下手。
原本只是錢上的事,若一旦見了血,那他身上背負的罪名可就不僅僅是攜款潛逃這麼簡單了。
明知他不會動手,但在看到孟瓊被刀抵著的那幾秒后,也不知是被燒糊涂了還是怎麼的,沈逢西眼前恍惚了幾秒,頭暈目眩的,差點栽下去。
某種情緒一旦被激發,就再也忍不下去。
什麼理智都沒有。
電子體溫計「滴」地響了一聲,40.2度。
高燒不退,不是個好現象。
“你先去忙吧,這邊我來。”陳知易和身邊的護士淡聲道。
病房里只剩他們二人,沈逢西輕闔著眼,一股冰涼的液體再次流進血管,將他半條胳膊冰得沒任何知覺。
“傷口有點深,可能要多換幾次藥。”
沈逢西連眉頭都沒皺一下,靜靜頷首。
好像又恢復了那副任什麼都掀不起波瀾的模樣,平靜又冷漠。
下午許成良的片子結果就出來了,肋骨斷掉,需要住院,周圍都是沈氏的人,想跑也跑不出去。
臨近傍晚。
許成良自己正費力把著勺子在喝粥,病房門被敲響,是沈逢西。
他下意識抖了下,勺子滾到地上。
沈逢西走到他身邊,拉來個凳子坐下。
“現在,能好好談談了嗎?”
——
傍晚的風吹過迎客鈴,帶走了一切緊張的情緒。
秦簡陪著孟瓊回了公寓。
孫姨看出兩人的情緒不太對勁,很貼心地放了兩碗銀耳粥后便幫她們關上臥室的門,拿著鑰匙提前下班回家了。
“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秦簡問。
孟瓊只將自己知道的概括了下講給她聽,秦簡聽完后沉默了半晌才道:“所以,那個什麼許幼晚其實和老沈沒關系?”
這個孟瓊沒回答。
“不知道,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,”她平靜眨了下眼,輕輕道,“阿簡,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。”
哪怕他和許幼晚什麼都沒發生過又怎樣。
他帶給自己的那些傷害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。
現在,孟瓊也并不想再過多地糾結于從前的是非,這樣只會讓她陷入無盡的自困情結之中,如今,她只想向前看。
秦簡點了點頭。
“也好,這樣最好。”
宋姨打來了視頻電話,接通后,入眼是佑佑那張比蠟筆小新還圓的臉,正咧著個小牙叫她姨姨,秦簡笑了一聲。
“我的小寶貝,有沒有想簡姨呀?”
佑佑在那頭傻里傻氣地點頭,然后又要隔著屏幕親她。
親完自己小眉頭還皺起來:“姨姨不香了。”
孟瓊在一旁聽得忍俊不禁。
有這麼個小家伙在,還真的被治愈了不少。
后天就要去把沈俞佑接回來,晚上孟瓊忙活了好一會兒,把小家伙喜歡的玩具擺放好,又將家里孫姨給他買的零食全都放到了高處的櫥柜里去,以防小家伙回來后偷吃。
一系列工作做完,已經到晚上十點半了。
孟瓊洗了個澡,正擦著半干的發梢,才看見手機里有幾個未接來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