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這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,孟瓊回來第一天,宋姨就速速告訴她了。
現在,明擺著是在給孟瓊撂話聽。
“您見諒,這些天臺里有點忙,所以一直也沒找到好時機來拜訪您。”孟瓊將手里的禮袋遞給旁邊的保姆,道,“上次聽小黛說您喜歡珍珠,從悉尼回來前,就托朋友跟著幫您選了幾條,想著媽您應該會喜歡。”
“還是算了吧。”沈母連看都沒看一眼,“到了我這個年紀吶,對這些東西早就沒什麼興趣,花里胡哨的,看著眼都花,小宋拿去戴了吧,正好你脖子上也缺個東西。”
宋姨人一僵,連忙擺手:“這怎麼行,這是太太送給您的,我怎麼能要?”
“這東西給誰戴不是戴?小黛給我買了那麼多項鏈呢,這種水準的東西就是在我這放著也浪費,不如送你了。”
眼瞧著宋姨還想說什麼,沈母不耐煩擺了擺手:“讓你收就收著,一個項鏈而已,小瓊又不會小心眼到要和你計較這個。”
宋姨站在原地,有些尷尬。
祝黛親密挽住沈母的胳膊:“干媽,您這就不知道了吧?孟瓊姐這送的可是澳白珍珠,這水準可高了,樣式也漂亮,戴上定襯得您年輕十歲,恐怕到時候,您根本就瞧不上我送的那些小項鏈了。”
幾句話,逗得沈母合不攏嘴,慢條斯理笑笑:“項鏈嘛,戴得舒心就好了,哪有什麼值錢不值錢的。”
兩人有說有笑,從孟瓊身邊經過。
那件認真挑選了半月有余的禮物如同往常一樣,依舊沒得到老太太的青睞。
孟瓊也早已經習慣了。
習慣這種被忽視、被充當背景板的生活。
宋姨遲疑:“太太,這項鏈……”
“沒事,您收下吧。”怕宋姨尷尬,孟瓊柔聲替她解圍,“沒多少錢,不貴的,所以您心里不用有負擔。”
宋姨最后還是沒收下這條項鏈,將它放進了一樓的庫房里。即使知道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拿出來,她也不好這樣心安理得收下太太送給沈母的心意。
因著沈逢西還沒回來,幾人便先潦草吃了些。
飯后消食,宋姨泡了茶。
泡開的嫩綠茶葉在水面或卷或舒,熱氣蒸騰。
沈母輕抿了口茶,看著在一側逗佑佑的祝黛,笑道:“瞧瞧,這兩人多親,上次王老太太還把小黛誤認成了佑佑的親媽呢。”
親媽。
邊上的宋姨聽出話中深意,倒茶的手抖了一下。
偷偷抬頭看了眼孟瓊,卻見她神情平靜,無動于衷。
“小瓊啊,不是我說你,孩子還這麼小,你說出差就出差,兩個月也沒管過他。要不是人家小黛幫著我,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”沈母輕嘆口氣,把話撂出來,“你真該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人家。”
結婚這麼多年,沈母一向是這個性子,說話看似溫和,卻句句都帶著刺。
明里暗里,在抱怨她因為工作拋下了孩子。
“干媽,您要這麼說可就見外了,都是一家人,哪有沒什麼幫不幫的。”祝黛掩下心底雀躍,柔聲道。
孟瓊安靜坐在一側,沒有接話。
在這種地方生活久了,她也習慣性變得沉默,變得讓自己不再那麼引人注意。
佑佑鬧著要玩積木,孟瓊便挽起袖子,拉著他的手到客廳一側的積木室。
沈母盯著她的背影,更不滿了:“也不知道她的心是怎麼做的,佑佑才這麼點兒,就真能舍得撂下他兩個月也不管不顧。”
祝黛輕聲勸慰:“孟瓊姐也是為了工作。”
她不勸還好,一勸沈母氣性更大,不屑笑一聲:“工作?”
“沈家還不至于讓她一個女人出去拋頭露面,不說別的,她那點工資恐怕連佑佑的奶粉錢都付不起,有這空閑不如好好在家帶兒子,她要多少我給多少。”
沈母雙手抱臂,氣得長呼一口氣:“也就是小黛你性子好,還替她說話,你辛辛苦苦幫她照顧了兩個月孩子,你看她對你有過一點感激嗎?”
祝黛連連拿著茶遞給沈母,讓她消氣。
沈母邊喝茶邊仍在抱怨著:“這哪是娶個媳婦兒回來?這分明是請了個祖宗!”
過了沒一會兒,宅院外傳來輪胎壓雪咯吱的聲音。
是沈逢西回來了。
他一身寒氣,站在玄關處,雪水洇濕了腳下地毯一片,邊解開西裝外套邊往里走。
祝黛連忙上前,接過他的外套:“逢西哥,你怎麼回來這麼晚……”
她笑著,笑到最后臉有點僵。
因為那件西裝外套上有一股她從未聞到過的香水味。
很明顯,是女人的香水。
還很劣質。
“有事。”
沈逢西一句帶過,視線在客廳內掃了一圈,問:“人呢?”
祝黛愣了一瞬,明白他是在問誰之后,有些失落的小聲說:“在積木室。”
沈逢西淡淡「嗯」一聲,沒再問了。
祝黛連忙招呼著宋姨去給他熱了熱菜,結果沒想到,沈逢西剛吃了兩口,突然接了個電話就要走。
祝黛「啊」了一聲:“逢西哥,你不是才來嗎?”
沈母皺眉,老早就聞到他身上那股香水味了,一直憋著沒說:“外面是有誰絆著你的腳了,天天不回來就算了,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,一口菜沒吃呢就要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