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瓊給沈逢西撥去電話。
十幾秒之后,那邊接通了。
對面算不上安靜,應該還在會所里,不乏幾人在交談的聲音。
沈逢西淡聲問:“到家了?”
嗓音有些喑啞,許是在抽煙。
沉默了幾秒。
孟瓊靜靜開口。
“在今天之前,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無論鬧到如何地步,也都會給彼此留一個最后的體面,就當是看在這七年的情分上。”
“但今天,我想我錯了,從一開始就錯了。”
“和你生活的每一分,每一秒,都讓我覺得我這七年的真心喂了狗。”
她緩慢眨眼,望著眼前這棟冷冰冰的別墅,才明白這里從來都不是她的家。
“沈逢西。”
孟瓊深吸一口氣,呼吸輕微顫抖。
“你不愛我了可以告訴我,我們可以離婚,可以分居,但你唯獨不能這麼欺負人。”
眼眶濕潤,壓抑著喉嚨的哽意,連哭都不敢,生怕驚擾了屋內熟睡的兒子。
只能在這個寂靜的夜中,無聲崩潰。
“你明知道,我就只有佑佑了。”
第十一章 習慣
會所里依舊熱鬧非凡。
沈逢西掛斷電話,緘默不言。
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,只是忽覺得主桌上的男人氣壓都低了兩分,陰沉沉的。
沈逢西淡聲道:“過來。”
一句沒有指向性的話,卻冷得讓人發寒。
在場瞬間噤聲。
一旁站著的許幼晚頭也不敢抬,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,聽男人繼續問:“剛才干什麼去了?”
被這樣壓迫語氣質問著,許幼晚心里有些沒底,但仍搖搖頭:“沒,沒干什麼。”
“是嗎?”
他抽出根還沒點的煙放在嘴上,安靜的屋內響起打火機清脆的掀蓋聲,點燃,緩緩吐了口煙,冷淡掀起眼皮。
“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撒謊的機會。”
許幼晚眼圈紅了,頭快搖成撥浪鼓:“我真的什麼都沒干,沈總……我只是聽了您的話,讓孟瓊姐和佑佑進來,可孟瓊姐也不知道為什麼,莫名其妙朝我發了一回飆。”
“我沒騙您……真的,您相信我。”
她哭得梨花帶雨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包廂里只有她細微的抽噎聲。
片刻。
那骨節分明的手將紙遞到了她面前。
“別哭了。”
沈逢西聲音有些低。
“怪讓人心疼的。”
許幼晚怯怯抬頭,小心翼翼接住他的紙,臉也慢慢紅起來。
一眾老總面面相覷,算是揣摩透了這女孩和沈逢西的關系。
……
這幾天,北城天氣驟然降溫。
佑佑腸胃有些不舒服,晚上總是跑夜鬧肚子,孟瓊也跟著折騰了好幾天都沒怎麼睡好覺。
到了周末,北城下了場大雪。
沈母打電話叫沈逢西帶佑佑回老宅吃飯,沒通知孟瓊。
孟瓊知道這個消息,純粹是因為宋姨打電話說漏了嘴。
“今晚您不用去接小少爺了,我去接,您到時候和先生一起回老宅來就可以。”
孟瓊愣了一秒,很明顯不知道這件事:“今晚要回老宅嗎?”
宋姨被哽住,也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了:“是是是,可能是我忘性大,忘了給您說太太。”
孟瓊不是傻子,自然不會傻到真的被騙過去。
她「嗯」一聲,沒再說什麼。
既然沈家那位老太太沒主動叫她,她也不會上趕著回去,只是剛從電視臺下班打卡出來,就看見沈氏的那輛商務車停在外面。
趙助撐著把傘,在雪中等她。
見她出來,迎上來,將傘往她身邊傾斜:“太太,沈總說他還有事要處理,我先把您送過去。”
孟瓊再三拒絕,也沒能拒絕得了這位一根筋的趙助。
于趙助而言,沈總的話是天令。
說一不敢二。
沈宅在北城的周邊地區,快要臨近香山的位置,嘉慶年間的老復式合院,山水布景,長廊綠亭。
到了院門口,門外迎著個穿素色長旗袍的姑娘。
見車過來,祝黛還沒看清人呢,就說:“逢西哥,你終于回來了,我跟干媽在家等了好久,菜都快要涼了。”
「咯噔」一聲,孟瓊從前面下車。
祝黛似乎沒想到是她,沒掩住驚訝:“怎麼是你?……孟,孟瓊姐。”
這話聽上去沒什麼毛病。
但不能細聽。
越聽越不對勁。
和沈逢西結婚三年都沒叫過嫂子。現如今,孟瓊回沈家倒讓她說得像是外人來做客一樣。但孟瓊沒和她計較,輕點了下頭:“他有事,所以我先回來,小黛,半年不見,都變成大姑娘了。”
才剛過二十歲生日的祝黛從年齡上被壓了一截,晦澀笑笑。
后面遠遠從宅子里跑出來的佑佑看到了媽媽,興奮得不行,大老遠就吱哇亂叫起來:“媽媽!媽媽!”
孟瓊眼底染上三分溫笑:“跑慢點,小心摔。”
佑佑跑過來,祝黛主動彎腰伸手去抱,卻被他給躲開,笨拙地跑去拽孟瓊大衣袖子,委屈巴巴要她抱,愣是不撒手:“媽媽,抱抱。”
孟瓊彎腰將他抱起,解釋:“這孩子比較黏我。”
祝黛橫在空中的手尷尬收回,勉強點頭。
“應該的。”
自孟瓊上次回沈家還是半年前,端午節回來吃了頓團圓飯,又順便提了嘴自己要去悉尼出差的事,當時沈母雖然沒過多表態,但很明顯臉色都不對了,一頓飯吃得很僵,不歡而散。
現在沈母瞧見她抱著孫子進來,視線隨意掃過,不動聲色笑笑:“小瓊,什麼時候回來的?怎麼也不說一聲,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,瞧這今天也沒讓宋姨叫你,菜都沒準備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