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、可我怕孟瓊姐會看見……”
“看見又怎樣。”沈逢西像在哄小孩,“剛才不就吵鬧著說很困?到家就好好休息,別再胡思亂想了。”
語氣里帶著極少有的耐心和溫柔。
孟瓊已經很多年沒從他口中聽到過這樣的語氣。
剛在一起時,沈逢西倒是說過不少,那時候還總喜歡捏著她的下巴親她,邊親邊哄,惹得孟瓊根本生不起氣來。
往往這些細枝末節的瑣碎記憶,才更讓孟瓊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。
覺得恍如隔世。
明明才過了才幾年,他對她做的那些事,就都可以全部用在另一個女孩身上。
電話掛斷,車內寂靜。
沈逢西掀起眼皮,盯著前排正在開車的她。
“她的東西呢。”聲線冷淡,“你丟了?”
語氣和剛才哄女孩的仿佛判若兩人,再無絲毫溫情。
“是,我丟的。”
你不就是這麼認為的嗎?
孟瓊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,聲音淡如水,帶著些寒氣:“既然心里已經有了答案,又何必來問我。”
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。
“她還只是個小女孩,孟瓊,你沒必要拿那些齷齪的心思來對付她。”沈逢西嗓音發冷。
齷齪。
孟瓊從來不知道,有一天她也會被自己的丈夫標榜上這樣一個惡毒的「標簽」。
相戀七年,婚姻三年。
原來,七年之癢,真的是個逃不過的定律。
后排的佑佑呼吸聲平穩,依舊在熟睡。
根本沒有聽到父母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一番爭執。
——
回了別墅,孟瓊將佑佑抱到嬰兒床上。
等小家伙再次睡熟了,才走出臥房,放輕動作關上門。
只不過下一秒,便被人拽住了手腕。
沈逢西就站在她斜后方的位置,換了身被熨得無一絲褶皺的黑色西裝,可能是要出去。但無論去哪,也從來不會和她報備。
他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瘀青,眉梢微擰,將她拽得更近了些。
“手怎麼了?”
“我說過我不想做。”
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的。
氣氛安靜了三秒。
“怎麼?以為我要硬扯著你上床。”
沈逢西滿眼冷漠,深不見底:“放心,我對你已經沒有這麼大的興趣了。”
就是看個花瓶七年也該膩了,更何況是人。
這話像針,細密扎進孟瓊的心窩。
有點疼,更多的可能是清醒。
孟瓊撥開他的手,后退一步。
但沈逢西沒再給她緩沖的機會,又往她心窩上扎了一刀:“我最近很忙,想要什麼你可以直說,不用這麼拐彎抹角。”
“只要安分做好沈太太,條件你開。”
對于沈逢西來說,孟瓊和他提及離婚,無非就是想用這種手段來引起他的注意,而他也已經做出了哄她的態度。
不是夫妻間的哄慰,更像是一種商業合作伙伴的求和方式,譬如談判。
要錢?要車?
還是要房?
只要她開口,這些都不是問題。
可孟瓊記得最初跟著他那時候,身無分文窮小子一個,住在二三十平方的出租屋里讓她吹蠟燭許愿,眼底滿是真摯,低聲承諾說以后會給她更好的生活。
現如今豪氣的樣子,倒是真變了不少。
變得快要讓她認不出來了。
“為什麼在你眼里,所有事都可以拿錢來擺平?”
孟瓊神色依舊寧靜,聲音卻像把溫柔刀:“不要認為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,眼里只有工作和錢。
如果真是為了錢,七年前我就不會跟著你。另外,我只是嫁給你,不是賣給你,有權提出離婚。”
“沈逢西,我不欠你什麼,你沒有權利用這種語氣來譴責我。”
她一字一頓,擲地有聲。
這麼多年外界都傳,沈太太是個溫和好脾氣的。
無論何時何地,她總是一副溫柔的模樣。
好像從來不會生氣。
以至于讓沈逢西也一度認為,他這個妻子性格柔軟,很好應付。
直到現在,他好像才意識到她不是在開玩笑,走到她面前,兩人的距離直線逼近,在離她只有半拳的位置停下,目光直勾勾盯著她。
沉默片刻,沈逢西低聲問。
“你認真的?”
“是。”孟瓊毫不避諱他的視線,點頭,“我很認真。”
“是不是這些年過得太舒坦,以至于讓你忘了北城這個地方有多殘酷。知道離了我意味著什麼嗎?”
身周的氣壓驟降,他的聲音沉到谷底。
“沒了沈太太的身份,你在北城寸步難行,不出三天,就會回來求我。”沈逢西語氣很冷,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。
也就是這一刻,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孟瓊眼中的目光,沉靜而又堅定,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眨著眼。
“那就試試看。”
孟瓊平靜望著他,眼底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:“看我會不會回來求你。”
氣氛瞬間靜默下來。
像是緊繃到極致,只等一個引子就能爆炸。
一秒。兩秒。
沈逢西松開她的下巴,聲音冷淡。
“孟瓊,你已經不是十八歲了,我勸你清醒一點,別再這麼幼稚。”
這是他離開前,撂下的最后一句話。
走到別墅外,他抽出根煙點上,打通電話,和剛才不耐煩的語氣截然不同,溫柔且寵溺,問電話那頭的女孩怎麼還不睡,餓不餓想吃什麼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