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天樂睜開眼睛,一雙總是充滿神采的眼睛,此時只剩下茫然和無助,凌風莫名心頭一軟。
“你自己坐穩,針掉出來了,我去叫護士。”凌風說著,把楊天樂身上的要掉下來的外套扶穩。
楊天樂還沒從噩夢中回神,凌風已經帶著護士匆匆趕過來了。
“怎麼弄成這樣啊?”護士看到楊天樂流血的手,驚到了,她在輸液室這麼久,還沒見過哪個大人輸液的時候把手搞成這個樣子。
“抱歉,我睡著了。”楊天樂說。
護士看了凌風一眼:“她是病人她睡著了,你這個做男朋友的難道也睡著了嗎?搞成這樣也不看著點。”
楊天樂還以為凌風會解釋,可沒想到凌風沒有,他只是跟著說了句抱歉。
吊針要換新的了,護士去護士臺重新拿針,凌風用消毒棉花替她按著流血的傷口。
“你怎麼不和護士解釋一下,你不是我男朋友?”楊天樂已經徹底醒過來了,她看著凌風,笑嘻嘻地問。
“你流血了,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?”
“原來流血了你就愿意做我男朋友了呀?那我可以再流一點。”
楊天樂只是開玩笑,但沒想到凌風卻很嚴肅地對她說:“一個女孩子,無論是給男人流淚還是流血,都很蠢。愛你的男人不會讓你流淚和流血,不愛你的男人也不值得你流淚又流血。”
他的表情認真地讓楊天樂更加怦然心動。
這個男人不僅長得帥,三觀也很正,如果以后真的能成為他的女朋友,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。
她好想變成那個幸福的女人啊。
“好的,記住了。
”楊天樂乖巧地說。
護士過來,重新給楊天樂扎針,扎完又看了凌風一眼,交代道:“男朋友這次看緊一點了。”
凌風點點頭:“好。”
楊天樂戴著口罩,口罩之下,嘴都笑歪了。
她重新靠到凌風的肩膀上,對他說:“再讓女朋友靠靠哈。”
凌風雖然沒有拒絕她的要求,但還是提醒道:“你別入戲太深。”
楊天樂笑了一下,又閉上了眼睛。
“你還要睡嗎?”凌風問。
“不睡了,眼睛有點酸,閉會兒。”
“剛才做什麼夢了?我聽到你一直在喊媽媽。”
楊天樂睜眼:“你是開始想要了解我了嗎?”
凌風見她又要得寸進尺,搖搖頭:“你也可以不講。”
“你真是一點推拉的機會都不給我。”
凌風不語,一開始的確好奇,但是看她滿嘴跑火車的樣子,忽然又覺得無所謂了,就算她講了,誰又知道她講得是不是真的。
“我夢到我媽去世的時候了,她身上插滿了管子,讓我救救她,放她走。”楊天樂有點哽咽地開口。
凌風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故事,頓時后悔嘴賤多問的那一句,他不該去戳她的傷心事的。
“抱歉,是我不該問。”
“沒事啊,除了你,也沒有人會問。”
楊天樂記得,母親去世的那段時間里,她就經常做這樣的夢,但是,父親都不知道。父親很疼很疼她,但是,他實在是太忙了,偌大的公司和家業,都需要他一個人支撐,他能分給家人的時間太少了,所以每次做這樣的夢,楊天樂都是蜷在被窩里,自己痛哭一場結束。
從來沒有問過她,你剛才做了什麼夢。
凌風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,雖然她知道他這樣問或許并不是出自關心,單純只是好奇,但她還是會有一點感動。
“你爸媽應該都還好好的吧?”楊天樂問。
“去世了。”凌風說。
凌風也是父母早逝,早當家的孩子,父母去世的時候,他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,但是他還有一個妹妹。
那時候妹妹還小,所以,他甚至來不及傷心,就立刻扛起了哥哥的重任,開始照顧妹妹。
楊天樂沒想到,凌風的身世會和她這樣相似,一時覺得,他們此時靠得更近了。
“那你會不會很想他們啊?”楊天樂問。
“我妹妹經常想父母想得大哭,她哭得時候,我會比她更想。”凌風說,這也是他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起過的心事,不知道為什麼,此時此刻自然而然地就告訴了楊天樂。
“你妹妹是幸福的,至少她還有你這個哥哥。”楊天樂想起之前送凌風的妹妹去學校的場景,雖然凌風在妹妹面前也是這樣不茍言笑的樣子,但是,兄妹兩偶爾微小但溫暖地互動,還是會讓楊天樂覺得羨慕。
可楊天樂是獨女,她體會不到有人和她一起想媽媽等爸爸是什麼感覺,她更是沒有體會過,難過的時候有哥哥抱是什麼感受。
凌風見她難過,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。
他還以為,她是個生活富足,家庭和樂的小公主,沒想到,她的原生家庭也沒有那麼完美。
*
兩袋水掛完天已經蒙蒙亮。
楊天樂出了一身的汗,燒已經退了。
燒退了就開始覺得餓,路上,凌風找了家面館,給她打包了一碗面,她蹲在馬路牙子上干完了一大碗面。
兩人回到酒店,將近七點。
凌風的車子剛一停下,就見何美心從外面晨跑回來,她穿著熒光色的外套,頭發綁成很高的馬尾,看起來青春洋溢,和剛畢業的大學生沒有什麼區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