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常海起身后,也沒同裴哲山多寒暄,直接道明來意,“太傅,犬子生來便有癡癥,時好時壞,眾人皆知。嫻兒小姐端莊大方,乃太傅掌上明珠。犬子與嫻兒小姐的婚事,實在有辱嫻兒小姐美名。之前訂婚一事,是內子倉促,沒有考慮周全。未免耽擱嫻兒小姐終身幸福,下官今日前來,是特意來解除這樁婚約的。嫻兒小姐值得更好的托付,犬子實是不配與人婚配,還請太傅應允退婚。”
周塵在他身側,抱臂環胸,下巴揚得高高的,拿鼻孔哼道,“哈批些,也不看哈自己是個啥子東西,喊老子娶,娶錘子啊娶!”
裴哲山雙目一瞪。
周常海趕緊扭頭訓斥,“不得無禮!”然后又拱手朝裴哲山賠禮,“太傅,犬子瘋言瘋語,您別往心里去。他這般模樣,實在……唉!”
對于周塵的「瘋言瘋語」,裴哲山和周常海是沒聽懂的。
盡管裴哲山惱怒他的放肆,可周塵到底是個癡兒,自己身為堂堂太傅,跟個癡兒計較,傳出去也只會讓自己被人笑話,于是只能堪堪忍著。
但周塵的話聽在裴映寧耳中,險些讓她笑場。
一直穩如雕塑的尹逍慕都忍不住暗抖肩膀,極其不自然的把視線轉向無人的方向。
雖然他也不能全聽懂,但他很肯定周塵的話不是好話。
裴哲山沉著臉道,“既然周大人要替令郎解除與小女嫻兒的婚約,那老夫也不勉強,從今起,他們的婚約作罷。”
“太傅大人深明大義,下官愧謝了!”周常海深深一拜。
這種事,總歸是有傷彼此情面的。何況他們在朝中政見不同,本就不甚交好,周常海退完婚,也沒想久留,隨后便要帶著兒子與在場的人告辭。
突然,周塵走到尹逍慕身側,挺胸收腹站得筆直。
周常海一見,忍不住斥道,“塵兒,不得胡鬧,還不趕緊隨為父回去!”
周塵抬著下巴道,“我要跟著他!”
他用的軍姿,在裴映寧看來沒什麼。可在其他人眼中,此刻的他分明就是癡傻癥犯了!
最好笑的是,他身旁座椅上的尹逍慕跟泥塑雕像似的,一個站著一個坐著,兩人放一起看,特別滑稽。
裴映寧忍不住扶著額頭把臉偏向別處,再看下去,她真的會笑場的!
周常海氣得不行,雖說他已經習慣了兒子的癡傻,可現在兒子在外面發病,還嚷著要跟著楚陽王……
這不是要他老命嘛!
他正想上前把兒子拽走,尹逍慕突然開口,“既然周公子想留在本王身邊,那便讓他留下吧。”
周常海張著嘴,不敢置信地望著他。
而周塵「哈哈」一笑,當即便彎下腰為尹逍慕捏肩捶背,“哥子,講好了哈,哪個反悔哪個是哈兒!”
尹逍慕俊臉一黑,忍不住剜了他一眼。
周常海看得那是身子發顫,頭頂流汗,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。
他做好了替兒子受罰的準備,卻又聽尹逍慕低沉道,“若無別的事,周大人請回吧。待周公子玩夠了,本王會派人送他回去。”
周常海能說什麼?
敢說什麼?
“王爺,若犬子有冒犯之處,還請您不吝教訓,臣在此先謝過了!”
“好說。”尹逍慕用眼角睇了一眼周塵,唇角微不可查地勾劃了一下。
最終周常海離開了,還是三步兩回首地離開。
裴映寧瞧著他那又糾結又害怕的模樣,肚子都憋痛了。
等送走周常海,裴哲山忍不住指著周塵詢問,“王爺,他是個癡兒,您何故要將他留在身邊?”
尹逍慕清了清嗓子,“咳!周公子雖癡傻,但心智如孩童,想來也是好玩的。本王同寧兒的婚事近了,今后有周公子在身邊,有癡兒戲耍,說不定能讓寧兒解悶。”
他話音一落,周塵便拿手指戳他肩頭,“誒,哥子,啷個講話的?”
尹逍慕俊臉剎那間沉下。
見狀,裴映寧坐不住了,趕緊過去把周塵拉走,嘴里還哄道,“周公子,你別亂惹王爺,當心王爺生氣打你板子。”
周塵很聽話的跟著她離開,邊走邊用方言問,“寧姐,要在這里期莽莽麥?你就不怕他們用耗兒藥鬧死我們?”
裴映寧拉著他幾乎是跑出廳堂的。
到了沒人的地方,她捧著肚子一邊笑一邊沒好氣地道,“你是想笑死我然后回去繼承我的花唄?”
周塵自個也忍不住笑,“莫得辦法,我也不想真的裝哈兒。”
裴映寧白了他一眼,然后認真同他說道,“今日我帶王爺回來,不定會發生什麼事,你也要當心些。”
周塵立馬行了個軍禮,“是!”
隨后,裴映寧將周塵帶去了她的院子,在沒人的地方,她開始向周塵講起了自己的計劃。
裴哲山要她回來待嫁,她正愁后山那些雷蛋子沒機會造,眼下有了周塵,她大可以把所有事交給他。
丫鬟小芹見她帶了客人回來,很快便為他們準備了茶水點心。
裴映寧一早到現在都沒進食,確實有些餓了,便隨手拿了一塊點心吃起來。
誰知道她吃下點心沒多久,突然感覺腹痛難忍。
“寧姐,你啷個了?”周塵緊張地蹲到她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