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喃喃自語,被打了巴掌的臉已經紅腫一片,看起來十分猙獰滑稽。
沈文東聽見了她這話,卻是絲毫不在意,扔了手里的紙,掐了煙,邁開長腿重新坐回了凳子上,盯著黎沫道:
“丫頭,叔叔剛才給你報仇了,來,告訴叔叔,你媽是不是叫黎錦?”
黎沫拽著喬肅胸前的襯衫,小手把襯衫攥出褶皺,腦子有些混亂。
黎錦,又是黎錦,今天晚上怎麼那麼多人提起黎錦?
先是柳蓉蓉的媽,又是柳蓉蓉的爸,現在連這個叫沈文東的,好像也跟黎錦有點關系。
沈文東見她低頭不說話,以為是自己的臉太嚴肅嚇到了她,伸手拍了拍臉,放緩了聲音,語氣含著慈愛。
“丫頭,你媽是不是叫黎錦?”
他又重復著問了一句,黎沫轉頭看他,沒回答,只蹙眉道:
“你問這個做什麼?”
沈文東神色有些激動,“那就是叫黎錦了,所以,你真是黎錦的女兒”
黎沫看著他不說話,沈文東更激動的搓搓手,揉揉臉,因為急切,整個身子都在發顫。
“丫頭,你媽呢?帶叔叔去見你媽好不好?”
黎沫眉頭擰得更緊,正要開口,突然有人敲門。很快,吳康年推門進來,身后跟著兩個警察。
“肅哥,有人報警”
眾人轉頭往門口瞧,黎沫也抬頭看過去,見到來人,驚愕。
“閻叔?”
閻良大步走進來,視線停留在黎沫身上,把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,急切的嗓音透著一股緊張。
“有沒有受傷?”
黎沫搖搖頭,“沒有”
閻良松了口氣,隱晦的視線在沈文東身上掃一眼,低垂的眸子藏著詭異的沉重和復雜,卻是一閃而過,清了清嗓子道:
“有人報警,說這里有故意傷人事件”
眾人:「……」,誰這麼無聊,沒事找事!
不知為何,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白茹母女。
報警說故意傷人,那最有嫌疑的就是這對母女。
譚信元剛混酒吧的時候,搶了別人的生意,得罪了不少人。沒少打架,更沒少跟警察打交道。
所以他是認識閻良的,知道他是云城派出所副所長。
譚信元猴精猴精的,見閻良竟然跟黎沫很熟,且進來之后無視所有人,只關心黎沫,立刻咋呼道:
“怎麼沒有,閻所,你是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”
譚信元添油加醋把剛才黎沫差點被白茹拉下去的事說了一遍,重點在當時黎沫有多危險,自己有多英勇。
最后,刻意說了全場大多數人都是黎沫證人的事。
言外之意是,你可以把證人找出來,這樣黎沫就沒事了。
柳蓉蓉氣的想罵人,又靠著理智冷靜下來,伸手推了推白茹的胳膊。
白茹雖然不知道誰報的警,但正合她意,她朝閻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,堅持認定是黎沫把她推下去的,她要追究刑事責任。
閻良犀利的眸子在她身上掃一眼,然后朝身后跟來的小警察揮揮手。
“找管家要一份客人名單,按著剛才提到的人,挨個問問,看有多少黎沫的證人”
管家看向老爺子,喬善明點點頭,管家這才帶著人走了。
白茹氣血上涌,差點昏厥,那些人都是附和沈文東做的假證,找那些人不是對她更不利!
“你問他們做什麼!我自己被誰推下去的我最清楚,就是黎沫……”
“你給老子閉嘴!真他媽想死是不是!”
沈文東正問到最關鍵的時候,被人打斷已經十分不爽,聽見白茹的嘶吼更是厭惡至極。
顯然,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。
白茹噤了聲,被他瞪一眼后,惶恐中感受到瀕臨死亡的窒息,拍著胸口幾個深呼吸后,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。
“媽!”
柳蓉蓉驚呼一聲,趕緊撲上去。
眾人:「……」,真好,耳朵終于清靜了!
休息室內恢復安靜后,沈文東又旁若無人的看向黎沫,一臉慈愛道:
“丫頭,帶叔叔去見你媽好不好?”
黎沫對他的鍥而不舍很是懷疑,還來不及回答,剛拉著凳子在黎沫前面坐下的閻良已經開口道:
“走了,她十歲的時候,她媽出車禍走的”
黎沫只能是我沈文東的女兒!
“走了,她十歲的時候,她媽出車禍走的”
閻良話落,休息室內又是一片死寂。
啪!
沈文東左手掌心的打火機脫落,右手夾著的煙頭攸的被他攥緊,火星燙到手,他渾然不覺,臉上布滿陰霾,低著腦袋久久未言。
石乾蹲在地上,小心翼翼的掰開他的手把煙頭拿出來,一本正經的臉上噙著擔憂和憐憫。
走了……
是啊,沈家掘地三尺找了十多年都沒找到的人,最大的可能,就是早已不在人世。
老板那麼聰慧的人,怎麼可能猜不到,就像樊醫生說的,他只是不愿意承認而已,自我催眠的癡人。
而且……
石乾目光隱晦的看向黎沫,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,老板自從見到這張臉后,滿腦子都是夫人,所以忽略了一件事。
在他看來,現在最要弄清楚的是,這個黎沫,是不是老板的女兒。
“走了……走了……”
柳遠山已經被譚信元扶起來。此刻,又踉蹌的跌坐在地上,巨大的悲慟幾乎將他吞沒,胸腔窒息的感覺讓他拼命捶打著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