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清墨看著跪在那里燒紙錢的孟和桐許久,最后走到他身邊,拿起一沓紙錢,跪坐在蒲團上,幫著他一起燒紙錢。
孟和桐看到許清墨的時候,才微微抬了一下腰,正巧一陣風吹過來,面前的火被吹得老高,孟和桐伸手護住她,自己的手,卻被燙傷,燙出好幾個泡泡。
許清墨趕緊抓住他的手,想要拉他去上藥,卻發現怎麼都拽不動他,她回頭看向周圍的人,卻發現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,沒有任何一個人管他們。
“你受傷了!”許清墨站在孟和桐身邊,看著他說道。
孟和桐低垂著眼,重復著手里的動作,沒有半點回答。
許清墨看著他許久,最后也沒有再堅持,只是繼續陪著他一起燒紙錢。
“……如果不是世子爺不懂事,侯爺又怎麼會感染風寒……”
“夫人那雙眼睛,若是再哭下去,只怕真的是要瞎了,你說世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?”
“好好的永昌候府,就被世子爺毀了,這算什麼事啊!”
“這就是個紈绔啊……”
絮絮叨叨的話語傳到耳里,許清墨皺著眉頭看向周圍,就發現是一群家仆在絮絮叨叨,她惱火,起身訓斥:“有沒有規矩了?永昌侯府的下人就是這麼議論主子的?”
許清墨氣勢十足,下人們紛紛低下頭。
許清墨見沒人再議論了,便回頭看向孟和桐:“你便由著他們去說?”
“他們說的也是事實!”一直沒有開口的孟和桐,忽然說道。
許清墨看著孟和桐許久,好像忽然明白,為什麼前世的他,會變成那副樣子,又為什麼會在自己的靈前哭得像個孩子。
他在怪罪自己,他把永昌侯死的原因全部歸結在自己的身上,是愧疚感將他壓迫得無法呼吸。
許清墨試圖安慰他,張了張嘴以后,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。
這個院子里擠滿了人,所有人都在忙碌,可偏偏孟和桐跪在那里的時候,渾身布滿孤獨,她站在那里,看著他許久,伸手想要安慰他,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!
良久以后,許延泉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,擠到孟和桐身邊,張了張嘴,最后還是和許清墨一樣,什麼都沒說。
許清墨看看許延泉,許延泉看看她,兩個人互相嫌棄對方,最后也就只是一左一右的陪在孟和桐身邊。
大約兩個時辰以后,許清墨只覺得膝蓋發麻,她抬頭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,再看看在不遠處忙碌的許大娘子,最后只得揉揉膝蓋,接著跪下去。
許清墨一邊往火盆里放紙錢,一邊在心里嘟囔:“陪你跪了這麼久,欠你的那卷涼席總該全是還清了吧!”
最后,還是許延泉心疼妹妹,給她找了個謄寫佛經的活,免了她接著跪接下來幾個時辰。
永昌候出殯的那一天,許清墨起了個大早,跟著許大娘子一起去的永昌候府,還專門給在永昌候府住了好幾日的許延泉帶了一身衣服。
封棺,靈起,孟和桐身穿喪服,以孟家嫡子的身份,送永昌候出殯。
許清墨跟著許大娘子站在一旁,下一瞬,哭聲喊起……
嗩吶起,白帆揚……
悲歌可以當泣,愿望可以當歸……
第40章 回府
永昌侯出殯的那一日,下起了初雪,洋洋灑灑的下了一天一夜,將整個京城都變成了銀色,離開永昌侯府的時候,許清墨看著那漫天的鵝毛大雪,輕聲說道:“明年,會是一個豐收之年呢!”
后來,便傳出,永昌侯世子,拒絕陛下封侯的旨意,只愿做一個世子,甚至以放棄永昌侯爵位來逼迫陛下。
永昌侯的死,皇帝原本就心存愧疚,皇后更是如此,便不再追究孟和桐的罪過。沒過多久,京城就傳出了孟和桐是個紈绔子弟的傳言。
許清墨甚是唏噓,卻也無可奈何!
花楹倒是在不久后從江南回來,回來的時候,大包小包的帶了不少江南的特產,花楹前腳剛整頓好,后腳曲蓮便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:“姑娘,姑娘……”
“怎麼了這是?”花楹剛換了一身衣裳,一出門就看到了沖了回來的曲蓮,趕緊將人攔住。
曲蓮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但還是忍著胸口的刺痛,大聲說道:“侯爺,侯爺回來了!”
原本還在屋子里的許清墨猛地推開門:“你說什麼?”
曲蓮用了好半天才緩下呼吸:“侯爺回京了,這會兒已經入宮述職了!”
許清墨愣了半晌,然后算了下日子,也的的確確就是這兩日里,前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,她記不太清日子,只記得,她與母親守在府邸的門口,一直等到傍晚,父親和大哥才從宮中回來,隨后,便下起了雪。
所以,記憶里,寧遠候是在一場大雪時回來的,而今日,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。
沒過多久,許大娘子身邊的婢女就來傳話,說是侯爺回來了,讓她一起去門口等著。
許清墨換了一身暖和些的衣裳,便趕緊去了許大娘子的院子,寧遠候回來的突然,許大娘子什麼都沒有準備,這會兒才火急火燎地讓下人打掃院子,曬被子,衣服,整個院子忙做一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