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清墨性子張揚,盛京城里頭無人不知。所以她穿著男裝出現在眾人面前,本就不算奇怪。就算是隔壁院里頭的幾個,也沒有太當回事,只是看了一眼,隨后嘟囔了一句「沒規矩」,也就走了。
既然是男裝,自然也沒有坐馬車的必要,兩人騎了馬,趁著天色還沒晚,向著入云閣去。
侯府在東,入云閣在西,盛京城偌大,快馬加鞭的趕,也過了大半個時辰。
停在入云閣的時候,天色已經昏昏,入云閣的燈已經點燃,聲樂起,開門迎客。
許清墨和花楹站在入云閣面前,將手中的馬匹交給迎上來的小廝,隨后就大搖大擺的進了入云閣,許清墨和花楹雖然身段婀娜,其中的那些女子,看一眼便知道他們兩個人女扮男裝。
女扮男裝到入云閣的,也不是少數,入云閣向來來者不拒,寡婦上門來找小倌兒也不是沒有的,只是許清墨瞧著年紀甚小,多半是那戶人家的千金小姐,來這兒看熱鬧的!
畢竟是女兒身,一直沒人湊上前去。直到老鴇瞧見了這兩位站在大廳正中間的少年郎,才小跑著來:“二位公子這是頭回來吧,是看舞呢,還是聽小曲兒呢?”
老鴇名叫花娘,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苦命人,好在生了一張花容月貌,做了花魁,后來上了年紀,頂替了曾經的老鴇。
這一世,許清墨是第一次見她,可在前世,她那是一日三餐都能看到這張濃妝艷抹的臉。
許清墨微微皺眉,避開花娘伸過來的手,然后輕聲說道:“我們來贖人!”
花娘一聽到這個話,就有些不喜:“呦,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氣呢,我們入云閣的姑娘那可都是價值千金的,不知道公子想要贖的是誰呢?”
“你這里新來的姑娘,安南!”許清墨看著花娘,一字一句的說道。
花娘頓了頓,然后大笑道:“倒的確有一個叫安南的姑娘,只是不知道,她與公子是什麼關系呢?”
“她是我乳娘妹妹的女兒!”許清墨看著花娘許久,然后開口說道,“今日,我必須贖下她!”
花娘有些不喜:“我們這兒,有我們的規矩,既然已經入了入云閣,不脫層皮那是出不去的,公子這麼大的口氣,小心等會兒下不來臺!”
“我要見她!”許清墨只當做沒聽到,淡淡的說道。
花娘雖然不高興,但是上門便是客。更何況許清墨一身華服,這盛京城之中,一個不慎,就可能得罪了皇親貴族的,她總是要小心些的。所以磨蹭了片刻,還是帶著許清墨去見了安南。
安南被關在一間漆黑的屋子里,一推開門,許清墨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,花娘點燃燭火,然后就看到被捆綁在床尾的安南。
安南渾身是傷,只是這張臉依舊干凈,這便是妓坊的手段,不聽話的姑娘,打到聽話,可偏偏就是有分寸,怎麼打,都不會傷到臉。
“這丫頭倔得很,不肯接客,就被奴家關著了!”花娘走到安南身邊,輕輕地踢了一腳,“醒一醒,有人來看你了!”
安南悠悠轉醒,她看到許清墨的時候,愣了一下,隨后低下了頭,不肯再說話。
“這些傷可不是我們打的!”花娘輕輕扇著手里的扇子,“她在來這里之前就已經受了傷,你們也是知道的,那些人牙子,總想著能在出手前占點小便宜,這妮子呢也是有骨氣,死都不肯,那些人牙子怕傷了她的性命,做了賠本買賣,這才全須全尾的賣到我們這里來!”
許清墨看了一眼安南,然后看向花娘:“那你們就不怕做了賠本的買賣?”
“想死還不容易啊?”花娘大笑,“來這里的時候,哪個姑娘不是以死相逼不情不愿的,最后不還是乖乖的脫了衣服去接客?妓坊里的手段啊,你們這些千金大小姐,那是怎麼都想不到的!”
許清墨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看著花娘。
她被豢養在花樓整整三年,花樓里的那些骯臟事,她看的太多,為了讓這些姑娘乖乖的聽話去接客,她們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,金碧輝煌的虛假面目下,有的只有那些女子求死不能的猙獰和絕望。
第17章 身契
“公子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到這里來,只是為了贖下安南嗎?”花娘忽然回過頭看向許清墨。
許清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:“你開個價吧!”
花娘見許清墨這般爽快,笑道:“這丫頭雖然倔得很,但是生了一副好皮囊,甚是不錯,若是打扮打扮,接起客來應該也能賺個不少……不過,既然公子這麼想要,那,便算個三千兩白銀吧,您看如何?”
三千兩白銀,要知道,二十兩銀子就已經是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了。而人牙子賣安南的價格,也不過是一百兩白銀。
許清墨深知花娘這是在坐地起價。但是眼下人已經到了入云閣,不脫層皮,人定然是出不來的,她想了想,隨后說道:“三千兩,我也不是拿不出來,只是,我想和她單獨談談!”
花娘頓了一下,隨后笑了:“自然是好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