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低笑了笑后,他就將頭轉去一邊,依舊沒有說話。
此刻的他,還穿著那一夜的衣服,滿臉胡渣,狼狽不堪。
估計在這里待了很久了,連日光都沒有見著,夾雜著四周的酒氣,他整個人都幾乎在發臭了。
哪里還有之前天生嬌子的帝王之樣?
秦書卻像是要發瘋了!
當得知姬楚云在皇宮出了大事,估計人已不在長安時,他的心都要當場炸裂了!
他得了信就丟下一切開始回程。
在路上冒著大雨三天三夜,堪堪跑廢了三匹千里馬!
終于在這一日的清晨趕到皇宮!
可是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破敗的帝王,以及滿地破碎掉的酒壇!
裴宴的不置一詞,徹底激怒了秦書。
什麼風姿綽約,什麼君臣之道,全部被秦書拋卻到了腦后!
“裴宴!你少在這給我裝瘋賣傻了,是你把她弄丟了,為什麼不去找!為什麼!”
“再躲在這里,喝得爛醉如泥,她也不會回來的,你知道嗎!”
“你算什麼男人!啊——!”
咚!
秦書眼神兇狠,忍了許久的拳頭,終于在這一刻爆發,攥緊抬起就要對裴宴的臉上招呼去。
卻在拳風快要落至面門時,生生被裴宴截住。
裴宴的側眸一抬,和烈酒為伴了幾個長夜,他的聲音沙啞如同廢了,“那你呢,你又在哪兒。”
秦書一怔,拳頭間的力氣全部因為他這一句嘶啞質問,而瞬間煙消云散。
裴宴低低笑著,頂著滿臉胡茬和亂發的他,笑意凄然又諷刺。
“你又何曾對她實話實說了呢?她只知道你是秦書,是東周的內閣大臣。但真正的你,你真實的所有,她又真的知曉嗎?”
秦書唇瓣經不住顫抖,抓著裴宴衣服的手也瞬間松開,身形晃蕩地往后仰去。
“秦書,知道嗎,你和朕其實是一類人。”
裴宴痛飲下最后的酒液,然后咔嚓丟開酒壇,身形搖晃地再一抹唇邊酒漬,迷離的陰柔眼眸緊緊盯著他,“所以,全天下人都可以指責朕,除了你。”
秦書面色青白交錯,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,直到碰到桌角,他才回神。
“不!我們不一樣!”
秦書突然低吼出聲,“我就算瞞了她再多的秘密,也不會做出如你那般的惡心事兒來。”
“呵,早知道她在宮里過得這般艱難。如今還落得生死不明,我就好后悔,后悔當初在她進宮前,為什麼不把她執意帶走!”
秦書仰頭,看去這熟悉的殿宇,緊緊閉上眼眸。
“裴宴,你知道嗎?”
“那日黃昏樹下,我在鎮國侯府門前問她,愿不愿意拋下一切跟我走,你知曉她說什麼嗎?”
裴宴面無表情的容顏終于有了變化,袍袖下的手輕顫。
“她,她說了什麼……”
第240章 金屋藏嬌
秦書深深看了眼他,只覺得可笑,“呵,說了什麼?”
他一邊嘲諷大笑著,一邊往后退揚手指去這四周看似偌大,卻又孤寂的殿宇!
“看看這地方,你還問我?難道你心里,就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!”
“她!在進宮之前,就已經選擇了你!非要我說得一清二楚!啊——!”
裴宴亂發的眼眸晦暗不明,呼吸聲越發的急促。
這些事,若非秦書提及,他是真的不知曉,也從未去深思過一絲一毫。
秦書越看這殿宇就覺得諷刺和惡心,眼神里對裴宴的猙獰恨意,孜孜延伸,“她明明知道自己是鎮國侯府和后宮的踏板,卻還是踏足了這深深后宮。你不會以為,她愿意進宮,真的只是為了保全姬家吧?”
裴宴蒼白頹廢的面色,再次變幻不停。
秦書刺耳話語繼續。
“我管你和姬家有什麼仇怨,但這又和她有什麼關系?你千不該萬不該,不應該將自己對姬家的仇恨,全部傾覆在她一人的身上,這對她公平嗎!”
“你知道的,她那麼聰明,有千百種辦法不進后宮,也有千百個退路!但她還是義無反顧,選擇了你啊!”
“是你!是你裴宴!”
轟——
裴宴被復雜心緒堆積的大腦,瞬間一片轟鳴。
秦書卻開始垂頭發笑,聲音苦澀至極。
“呵呵……早知道如此,當時無論她的抉擇是什麼。哪怕是將她打暈帶走,我也不會讓她真的進了這吃人之地!”
說到最后兩個字,秦書猛地抬眸陰狠瞪去裴宴!
最后,他丟下一句。
“你不去找,好,我去!”
“你怕耶律培,我秦書可不怕!西遼再遠,再危險,我也不懼!”
秦書言罷就走,那副豁出去的樣子,似是勢必用自己的一切,用將她奪回!
可就在秦書邁出殿門的一剎那,殿中里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后,陡然按住他的肩頭。
“站著。”
秦書身子一僵,一時間竟難以再移動半瞬。
他臉色一變,裴宴的身手、居然……
下一刻,渾身狼狽破敗的裴宴出現在他身側。
這是他回宮后,第一次出現在這樣刺目的艷陽下。以至于這樣狼狽不堪的他,在此刻和那些四周的金碧輝煌有些格格不入。
但他的冰冷眼神,卻比之前在殿里角落時,多了幾許曙光。
“秦大人,她是朕的人,該去找的,是朕,不是你。”
秦書聽得心中微震。
裴宴這是在提醒他識清身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