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二哥當時是繳獲了一批東西,可他們還沒來得及察看,臨川那邊就已送去戰報,說是叛軍已經到了城內,南越也蠢蠢欲動,他們根本未曾停留,連夜便率兵去了臨川。
那些東西全都留在了尚水崖,交給了那些據說被南越「打劫」的當地農戶。
從頭到尾,他們都不知道那些車上裝著的是宿鐵,更未曾想過,那支南越之人,竟是為著宿鐵而去。
方瑋庸聞言也是一愣,他當時接臨川的信時,只說蕭縉他們撞上了與南越交易一事,還圍剿了押運宿鐵之人。
他心憂之下根本顧不得多想,直接就對蕭家起了殺心。
方瑋庸沉默了一瞬,隨即低聲道:“是我想差了,我原以為你們是察覺了什麼……不過就算你們當時不知,早晚也會知道。”
“蕭縉為人謹慎,蕭家幾子更都是聰慧之人,當初臨川戰亂不斷,你們忙著平叛根本顧不得其他,宿鐵之事或許一時半刻不會被察覺。可是等到平定臨川亂局之后,蕭縉定會起疑。”
尚水崖冶煉之地根本瞞不住人,蕭縉起疑之后,只要前往察看一番,就會猜出那隊南越之人出現真相。
一旦知道走運宿鐵,蕭縉定會追查下去,而屆時他必定難逃一死。
雖然當初是有誤會,可方瑋庸卻半點都不后悔。
蕭家上下,必須要死。
蕭云鑫怎麼都沒有想到,臨川一戰的真相居然是這樣,就連蘇錦沅聽到方瑋庸的話后,也是一時間沉默至極。
這真相遠比他們當初所知道的還要更加難堪。
蕭家滿門性命,那數萬將士性命,盡是因為這種可笑至極的烏龍,被生生困死在了臨川。
蕭老夫人身形微晃時,臉色慘白。
霍柔連忙扶著她,一雙眼赤紅:“你們簡直……簡直就是畜生!!”
蘇錦沅聽著身后那些嘈雜之聲,只覺得心中郁氣至極,既為蕭縉他們不值,又覺得這世間之事可笑,他深吸口氣:
“陛下可知道臨川之戰真相?”
方瑋庸嘲諷低笑:“你覺得呢?”
他抬眼看著慶帝時,就對上他滿是慘白的臉色,
“那宿鐵走運之事雖然一直瞞著陛下,可南越突然破關,圍攻臨川,蕭縉他們死守臨川整整半月,才被困死在臨川城里。”
“那麼長時間,但凡有人增援臨川。但凡有附近駐軍能夠從后包抄南越大軍。哪怕只是撕開一道口子,也能替蕭縉他們留下一條生路。”
“可足足半個月,始終無人增援臨川,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臨川戰事,蕭少夫人覺得,是誰能攔得住那些援軍久久不到南地?”
第365章 傳位詔書
蕭老夫人手心顫抖,臉色蒼白至極。
蕭云鑫更是滿目猙獰看向慶帝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顯得格外逼人,慶帝失聲道:“臨川與京城相距甚遠,朕聞聽消息已晚,朕曾派援軍前往,是他們在路上被人阻攔……”
“被誰阻攔?”
蕭云鑫冷聲打斷了慶帝的話,“朝廷派軍,誰敢阻攔,就算阻攔,明知臨川兇險,南越大軍入關,稍有不慎便會臨川城破,南越大軍入我大晉腹地。”
“此等情況,哪怕是皇親國戚阻擋朝廷調軍,也可直接斬于陣前震懾三軍。”
“當初陛下派的什麼人增援,竟置臨川安危于不顧,陛下讓他出來,我倒是要問問他到底是誰攔了他!”
“朕……朕……”
慶帝眼中滿是心虛之色,哪怕強撐著時,神色也灰白下來。
方瑋庸見狀嗤笑出聲:“他怎敢讓人與你對峙?”
“他是派人增援,可增援之人卻陳兵臨川之外,眼睜睜看著蕭家戰敗,看著蕭縉等人守城而死。直到南越大軍入城,才率兵而上將其擊退。”
“否則你以為當初為何會那般巧合,南越大軍既能血洗臨川,逼死所有南地將士,卻又未曾再進半步?”
“他早就已經算好,算好了蕭家死期,算好了破城之日,他算好了一切,為的不過就是讓蕭家能死在南地!”
他低低笑出聲時,聲音中滿滿都是譏諷,
“陛下早就忌憚蕭家功高震主,更想收回蕭家手中兵權。”
“蕭縉每次出戰之時,身邊皆有朝中監軍,哪一次沒有宮中密探,臨川戰事兇險之時,陛下早就得了消息。”
“他不過是知道蕭縉疑心當年蕭老將軍戰死真相,暗中調查,更知道他疑心當年先帝駕崩之時,福王謀逆是真是假,所以容不下蕭家。”
“我是想除了蕭家,因為蕭家看到了不該看的,我怕蕭縉回京之后會壞我事情。可若非陛下順水推舟,要不是他替我遮掩,命人延誤軍機。”
“蕭家上下又怎能被我置于死地,那數萬將士,臨川那些百姓也不至于死在南越刀槍之下。”
“我若是元兇,他也是罪魁!”
方瑋庸在慶帝毫不猶豫將他推出去那一刻,就已經生了怨憎之心。
他何嘗看不出來,今天這一場就是一場局,他不過是那局中引線,他知道自己今日逃不過去,方家上下也無活路可走,絲毫不曾狡辯自己所為,反而只想拉了慶帝下水。
他活不了,慶帝也休想好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