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劉大人眼中可還有陛下?”
“你!!”
劉高明萬沒想到這蕭家婦人居然這般巧言令色,連忙急聲說道,“陛下,老臣絕無此意,實是這婦人可惡。”
蘇錦沅實覺好笑至極:“劉大人,你一口一個婦人,滿嘴貶低之言,請問你母親可是婦人,祖母可是婦人?”
“是誰生你育你,又是誰替你延續血脈,替你們劉家保后世香火?”
她神色清冷,言語卻比刀子還利,
“莫不是劉大人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,天生地養?”
劉高明面色一青,沒待他開口說話。
蘇錦沅便繼續挺直了背脊說道:“莫說前朝林太后垂簾聽政,曾創下景運之治讓得后世稱頌,就說先太祖慶元帝打天下立朝之時,其長姐屢次救他于陣前,率兵攻陷前朝,替大晉立下不世基業。”
“這大晉江山有一半都是你口中婦人所得,當年太祖更親封其長姐為宸王,可上朝議政,可率兵百萬,論真起來,宸王牌位如今還供奉在太廟之中,與太祖并立。”
“我大晉立朝也有數百年,可曾有半條律令女子不可入朝堂。”
“還是劉大人眼中,宸王也是無知婦孺,不配與你堂堂男兒并立朝堂?”
蘇錦沅的話擲地有聲,而劉高明臉色瞬間蒼白。
晉朝建朝之時,的確有這麼一位宸王,以女子之身被封親王,享親王權勢,得承齊家血脈,死后更得太祖親旨奉入太廟,與太祖皇帝的牌位同置于太廟最高的位置。
大晉建朝已有數百年,傳承至今,宸王之事早就已經被人忘記,皇室雖然年年供奉太廟,那之后卻再無女子能以入朝。
朝中百官早就默認,這朝堂是男人博弈的地方,就連慶帝幾乎都快要忘記了這位祖奶奶。更何況是向來心高氣傲的劉高明。
他蘇錦沅女子之身登入朝堂攻訐蕭家,卻被蘇錦沅這般反擊,直接將劉高明放在了烈火之上。
哪怕所有人都覺得劉高明之前的話沒什麼問題,可誰敢去應蘇錦沅的話?若真說一句女子不配,那就是藐視宸王,藐視太祖。
就算是慶帝也擔不起這罪名。
劉高明臉色煞白,嚇得「砰」的一聲跪在地上,急聲說道:“陛下,臣絕無此意!”
蘇錦沅眼神瞬間冷了下來:“既無此意,那劉大人為何剛才不問緣由,就指責我以婦人之身進入朝堂,更給我扣上個藐視圣上的罪名?”
“劉大人是覺得我好欺負,還是想要冤害我蕭家,離間蕭家和陛下君臣之情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任是劉高明平日里巧舌如簧,一張嘴厲害至極,此時卻也被蘇錦沅堵得說不出半句話來。
滿朝大臣看著被蘇錦沅幾句話就說得臉色煞白,滿頭大汗的劉高明,眼見著他就要背上一個離間君臣之情,藐視太祖的罪名。
原本想要出頭指責謝云宴的那些人都是后背直冒冷汗,默默收回了自己還沒踏出去的腳。
薄膺眼神微松,垂頭時嘴角露出一絲笑來。
楊宏站在人群里更是打了個冷顫,瞧著劉高明就毫無同情心的輕啐了一聲:也不打聽打聽這女煞星是誰,居然就想要為難人家。
遭罪了吧。
該!
……
慶帝原還見劉高明占著上風之時,便聽之任之。
如今見劉高明居然被蘇錦沅逼成這般,而蘇錦沅咄咄逼人之勢,更哪有半點往日謙遜。
他開口沉聲道:“劉愛卿,你失儀了。”
劉高明滿臉慌然:“臣絕無冒犯太祖之意,也絕不敢挑撥陛下與朝臣之間君臣之情,之前只是氣憤謝大人抗旨冒犯陛下,才會一時失言,求陛下恕罪。”
慶帝冷聲道:“你身為御史,當知謹言慎行。”
“朝堂失儀,言及太祖圣明,罰俸三月,以儆效尤。”
劉高明重重松了口氣,冷汗順著衣襟留下之時,卻也知道慶帝這已經是極為袒護他的責罰。否則若叫蘇錦沅死咬著他冒犯太祖之事不放,今日他休想好過。
劉高明連忙說道:“臣謝陛下寬宏。”
等劉高明連忙退下之后,慶帝才垂眼看著殿中跪著的蘇錦沅,依舊是那張溫柔好看的模樣,眉眼間不帶半點鋒芒。
可剛才那一幕,卻足以叫慶帝明白,他當初對這女子看走了眼。
慶帝沉聲說道:“劉御史剛才雖然言行失態,可有句話卻沒說錯。”
“朕親自下旨讓謝云宴歸京,他卻屢次抗旨,他眼里可還有朕這個皇帝!”
蘇錦沅收斂了方才對著劉高明時的冷厲之色,對著慶帝時,一如之前恭謹:
“陛下誤會了,六弟對陛下從無半點不臣之心,蕭家也對大晉忠心耿耿,絕不敢有半點違逆之意。”
“之前陛下派康王前往淮安之時,六弟就已經打算移交漕運之事歸京,誰料卻被賊人行刺,傷重難愈,又恐有人會傷及康王,所以才留在淮安保護康王。”
“這次陛下旨意到了淮安之后,知陛下愿懲奸佞,也已經查明當日謀害六弟之人,六弟便即刻與臣婦一同啟程,押送漕司罪臣入京。”
“奈何才剛離開淮安,便聞阜寧之地突現島寇倭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