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衡臉色蒼白,半晌才開口到:“我聽徐老的。”
……
蘇衡回京面見慶帝之后,坐實了康王「行刺」謝云宴之事,只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,那刺殺之人居然是豫國公派去淮安,為的就是想要殺謝云宴滅口。
徐家反口言及之前所尋溫家之人,乃是有人刻意冒充,徐崇山更是親自請罪,說自己被豫國公所騙,險些將冒充之人欺瞞圣前。
京中嘩然一片,詔獄之中,豫國公更是氣得險些吐血。
薄膺等一眾朝臣上書嚴審豫國公一案,被慶帝接連壓下幾次。不僅未曾開堂審案,反倒連下詔令要求謝云宴移交兵權,盡快帶著溫家眾人歸京。
謝云宴自然不愿,只借口「被刺傷重」,無法動身。
慶帝又派幾人前往淮安接管漕運之事,責令康王回朝,可誰知謝云宴扣住康王不放,所有朝中之人到了淮安之后也全數留下,兵權卻依舊還在他手中,半分沒有移交之心。
這一下,慶帝還有什麼不懂的。
君臣拉鋸,一直到了七月初。
謝云宴依舊把持淮安不放,絲毫沒有回京之意。
慶帝拿到他派人送回京城的折子,還有那一箱箱與豫國公有關的證據,氣得砸碎了桌上擺著的東西。
“他什麼意思?朕已下旨讓他回京,他拒詔不回,更連朕派去接管漕司的人也全數扣在淮安,他想干什麼,造反嗎?!”
馮喚垂頭站在一旁,不敢吭聲。
“還有領衛軍兵權,朕早已下旨命人接管,為何還在他手中,無詔他怎能調動領位府駐軍,那領衛府的人都是干什麼吃的?”
第357章 登聞鼓
燕陵硬著頭皮說道:“謝大人手中,有陛下欽賜的調軍令牌……”
當年開漕運之時,先帝就為防有人私通上下,沆瀣一氣貪污漕運巨利。所以將領衛府獨立于漕運司之外,不在三軍之中。
除非有調軍令牌,否則任何人都無權調動領衛軍兵力。而這既是為了威懾漕運司上下,那些兵力也同樣是皇室最后的退路。
領衛軍認令不認人,凡持調軍令牌者,就能號令整個領位府上下。
當初慶帝為了鉗制謝云宴手中那面能調動各地州縣府衙的密令,才將調軍令牌給了楚牧,可誰知道楚牧居然將其給了謝云宴,讓他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。
慶帝怒聲道:“楚牧那個蠢貨!”
燕陵閉嘴不言,想起被慶帝泄怒杖責,此時還生死不知的楚牧,臉色更是忍不住微白,只覺陛下如今性情越發暴戾,而京中也是風雨飄搖。
慶帝如同困獸,身著龍袍站在原地呼哧喘氣。
薄膺看著怒極的慶帝,開口說道:“陛下,謝云宴所要,不過是嚴懲豫國公罷了,豫國公幾次陷害于他,身處詔獄依舊不曾死心,妄圖冤害蕭家。”
“如今天下鬧得沸沸揚揚,豫國公所做之事更是人盡皆知,謝云宴直言陛下袒護豫國公處事不公,您若審了豫國公,將漕運之事徹底了結,他自然沒有借口不再歸朝。”
慶帝聞言臉色晦暗:
“朕何時說過不審豫國公?朕早就說過,待到漕運之事了結之后一并再審。更何況他是臣子,朕是皇帝,幾時輪到他來逼朕做事?!”
“朕看他分明就是狼子野心,早有不臣之心,所以才擁兵不返違逆朕意!”
薄膺皺眉看著慶帝,那略帶渾濁的眼中劃過抹深思,一字一句地道:
“陛下到底是覺得謝云宴有不臣之心,還是如謝云宴所言存有私心,袒護豫國公,從未想過要追究他罪責,只想將此事推脫過去?”
“你說什麼!”慶帝震怒。
薄膺緊擰著眉心,不懼慶帝怒色:“豫國公勾結北狄,走運宿鐵,謀殺朝廷重臣,貪污漕運巨利,他所犯之事,樁樁件件皆是死罪。”
“按大晉律例,他下獄之日早該問罪,陛下也從不是這般優柔寡斷之人。”
“當初對蕭家時,陛下尚且能夠大義決斷,從未曾因蕭家多年功績便有所遲疑,凡有叛國之罪便當嚴懲。可如今為何在對豫國公之事上卻這般猶豫不決。”
“還是陛下真如外界所言,對豫國公有所忌憚,才對那些鐵證視而不見……”
“放肆!”
慶帝已經很多年未曾見過薄膺這般咄咄逼人。
薄膺為相,向來是溫和從容,睿智淡然的。
先帝在世時他便已登相位,這麼多年無論是在朝堂之事,還是在其他事情上,他也從未曾這般凌厲地與他說過話。
論真起來,還是先帝在位,他是皇子時,薄膺有過這般疾言厲色。
慶帝登基多年,大權在握,薄膺也從未曾跟他起過爭執,他都幾乎都快要忘記當年他還是皇子之時,薄膺于朝堂之上意氣風發,一人之下言語如利刃,連先帝也要禮讓三分的樣子。
慶帝惱怒道:“連你也來逼朕?!”
薄膺與其他老臣不同,他與慶帝曾有半師之誼。
見慶帝怒斥,他未曾懼怕,只容色蒼老地說道:
“老臣從未有逼迫陛下之意,只是不解陛下為何屢屢袒護豫國公,陛下若覺得老臣放肆,那此事老臣從此不再過問,只陛下須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