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茵便沒出門,留著陪了她半下午,剛才聽說悅來樓晚上有唱曲的過來,所以去湊熱鬧了。
謝云宴疑惑:“那珍珠呢,她也沒在?”
“珍珠去小廚房那邊了。”
這院子雖然不是獨門獨戶,院子里卻有個小廚房,珍珠去跟悅來樓的人要柴火銅壺,燒水煮茶去了。
蘇錦沅隨口說完之后,抿抿唇抬頭道:“怎麼樣,洛青豫的身份查到嗎?”
謝云宴「嗯」了聲,走到她身旁的橫欄上坐下:“他是蘄州洛家最小的兒子,也是祁南侯府那位洛夫人的侄兒。”
“還記得大哥他們出殯后沒多久,祁南侯夫人曾經來過府上,想要替她侄兒求宮中賜下的那株血參嗎,她口中的那個侄兒就是洛青豫。”
蘇錦沅喃喃:“原來是他……”
當初闖宮之后,慶帝為了安撫蕭家,賞下了不少東西,其中就有兩支品相極好的血參。
祁南侯夫人是個爽朗大方的,拿著五千兩銀票來求,說她侄兒體弱逢病,急需血參補身,她與蕭老夫人商量之后,就將血參勻給了祁南侯府一支。
為此那之后祁南侯夫人沒少回饋蕭家,逢年過節時也都會朝著蕭家送一份禮。
謝云宴說道:“洛家出自很早以前赤狄皋落氏,一直居于蘄州江畔,傳承數百年之久,蘄州盛產鐵礦。而其中大半藏有礦產的土地都握在洛家和另外兩大氏族手中。”
“洛家的人隨同幾朝起起伏伏,曾兩任為相,三出閣老,所出大小官員更是無數。洛青豫是洛家這一代最小的兒子,自出生后就深受洛家上下寵愛。”
“溫志虎讓高安處處照顧討好洛青豫,也是沖著他身后的洛家和祁南侯府。”
蘇錦沅本也沒報太大希望,可當聽完謝云宴的話后,臉色還是黯淡了下來。
之前閑聊時,她就曾旁敲側擊過洛青豫的年歲,他跟她弟弟相差數月。而且如洛家這種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大族,是絕不可能混淆嫡系血脈的。
換句話說,洛青豫不是阿洛。
謝云宴見她垂著眼時流露出來的難過,忍不住道:“怎麼了?是洛青豫有什麼問題?”
“不是。”蘇錦沅抿抿唇,“我就是隨口問問。”
謝云宴皺眉,他認識蘇錦沅這麼長時間,還從來見過她露出這般神態,
什麼都沒說,卻失落至極,整個人都顯得郁郁頹唐。哪怕極力遮掩,言語之間也帶著壓抑。
謝云宴說:“可你這樣,卻不像是沒什麼。”
他放緩了聲音,
“我不是外人,你若有事可以與我說,不管什麼都行。”
蘇錦沅對上他關心的目光,突然就多了傾訴的欲望,她緊抿著嘴唇半晌,才沙啞著聲音說道:“你知道我以前走丟過一個弟弟嗎?”
謝云宴愣住,想起當初在衢安城外見到蘇錦沅時,她曾說過的話。
她說她曾經走丟過一個弟弟,余氏也是用她弟弟的消息騙她出城,逃了當初那場大婚。
“他叫蘇錦樂,小名也叫阿洛。”
蘇錦沅聲音微啞,“他走丟的時候才四歲,那時候他就這麼一點兒。”
她伸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,還未言語,眼睛就先泛了紅,
“他打小就聰明,性子黏人,總喜歡拉著我撒嬌,跟只小跟屁蟲似的,去哪兒都黏著我一直姐姐姐姐的叫著,連對爹爹都不如我黏。”
“我其實也就比他大兩歲,那會兒年紀小又貪玩,總嫌他黏著我討厭,去哪兒都不愛帶著他。”
“每次我都哄著他,說跟他捉迷藏,讓他滿屋子來找我,而我就偷偷溜出去玩。”
“有一次我回去的太晚,他找了我整個下午沒找著人,還以為把我弄丟了。”
“他就蹲在門前哇哇大哭,一點點兒大的小人兒哭起來跟雷霆似的,不管爹爹怎麼勸他都不肯收聲,哭得街坊鄰居還以為我家出了什麼大事。”
阿洛小時候就長得很好看,黑葡萄一樣的眼睛,粉嫩的臉頰,漂亮的像是瓷娃娃。
小家伙哭得直打嗝,見到她出現就直接撲上來,一邊哭一邊死死拽著她叫姐姐,眼淚糊了她一臉。
哭得爹爹臉都青了,也哭得還年幼的她愧疚心疼得一塌糊涂。
那之后,蘇錦沅去哪兒都帶著弟弟。
“我爹爹出了意外之后,就剩下我和阿洛,汪伯父本來想將我們養在他膝下,可叔父和嬸嬸卻是到了涇川,說爹爹走了,讓我們跟著他們生活。”
那時候祖母還在,蘇萬全又是他們的親叔父。
他們親自來接,也要將爹爹的尸骨帶回京城安葬,汪光中就算再不愿意,也不可能攔著他們「親人團聚」。
再加上爹爹臨死前替她和蕭家定下的婚約,蕭家也想將她接回京城照顧,等到及笄之后成婚,汪光中只能放人。
蘇萬全變賣了她父親留下的所有的東西,帶走了家中那些不能變賣之物,領著她和阿洛就回京城,可誰能想到回京的路上,阿洛卻是丟了。
蘇錦沅想到當年的事情,哪怕時隔一世依舊難受地掐著掌心,垂著頭時眼睛通紅。
“那天是乞巧節,南陽街頭熱鬧極了,叔父帶我們上街看花燈,我瞧著街頭花燈好看,非得擠進人群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