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真擔心謝云宴傷勢,剛才瞧他臉色發白的樣子只以為當真嚴重,哪曉得這人居然拿他自己的身體開玩笑。
蘇錦沅有那麼一瞬間簡直想抓著謝云宴的腦袋搖晃一下,看里面是不是灌滿了水,她剛才真心實意的擔憂簡直像是喂了狗!
蘇錦沅氣得轉身就走。
“嫂嫂!”
謝云宴見她動了氣,連忙起身一把抓著她手急聲道,“你別生氣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“那就是有意的?”蘇錦沅斜睨他。
謝云宴嘴唇動了動。
蘇錦沅沉聲道:“放手!”
謝云宴卻緊抓著不肯放開,眼見她臉色冷沉下去,像是真的動了怒氣,他才低聲道:“我就是不想見到薄聿,也不想讓你見著他。”
蘇錦沅神色一怔,抬眼就見謝云宴垂著頭,緊抿著薄唇像是在生氣。
他手中捏著她手腕的力道極大,那向來飛揚的鳳眼也垂了下來,像是染著陰沉。
蘇錦沅皺眉說道:“為什麼?薄家待我們有恩,薄相也屢次相助。無論你在西北的事情,還是你大哥他們尸骨還朝,咱們都欠著薄家恩情。”
“是你跟我說,薄相收我為徒,幫襯蕭家,是想要讓蕭家跟薄家守望相助,薄聿身為薄家下一任家主,為人還算清正,也沒得罪過你,你為什麼這麼排斥他?”
謝云宴張了張嘴,看著蘇錦沅滿是茫然不解的臉,就知道她根本沒想到那方面去,他不想主動提醒了她,讓她知道薄聿的心思,可又害怕他若是不說。
薄聿時常出現在她身旁,又有薄相的關系,萬一蘇錦沅對他動心而不自知……
蘇錦沅見他只滿是猶豫不定地看著她卻不說話,臉色一沉:“是不是薄聿做了什麼,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,還是……”
“他對你起了心思。”
蘇錦沅驀地瞪大了眼。
謝云宴松開拉著她的手,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,
“我討厭他在你跟前出現,我也不想看他討好祖母她們,他不是來給祖母拜年的,打從進了錦堂院,他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你。”
討厭的,讓他想剜了他那雙招子!
蘇錦沅看著神色陰沉的謝云宴,遲疑著道:“你……是不是看錯了?他怎麼可能會對我有心思?”
她在外人眼里已經嫁過人了。如今還守著寡,她跟薄聿的接觸其實也不算多,如薄聿那般出身高貴前程似錦的世家公子,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她?
她說:“你是不是想多了?”
謝云宴冷嘲了一聲:“他就只差把心悅兩字寫在臉上了。”
“薄家是什麼門戶,薄聿又是什麼人,嫂嫂仔細想想他以前的為人,與別的女子之間又是什麼模樣。要不是別有所圖,以他那性格怎麼可能親自來蕭家送節禮?”
薄聿對蘇錦沅的心思,哪怕壓抑著,可他也看得分明,不只是他,說不定連蕭老夫人她們也看得出來,一句蕭少夫人跟「阿沅」的親疏遠近,誰能辨不清?
謝云宴舌尖抵著牙根:“若在尋常,我不怕他,哪怕他再好我也不怕嫂嫂放著我去看上旁人,可是現在……”
他是蕭家六郎,得守著叔嫂距離。
他卻是薄家嫡子,薄相寄予厚望,天資卓越的少年英才。
謝云宴一直都知道,蕭老夫人她們其實沒打算讓蘇錦沅一直留在蕭家替蕭云熙守寡,外人不知道他們婚事,她們卻是清楚得很,兩人不算明媒正娶,蘇錦沅也還是清白之身。
蕭老夫人甚至有打算著等出孝之后,收蘇錦沅當蕭家義女,替她尋個良配另行送她出嫁。
之前謝云宴還能慢慢等著,可今天薄聿突然出現,還哄得老夫人她們那般開心,他慌了,他怕蕭老夫人她們動了心思,更怕蘇錦沅被薄聿溫水煮了青蛙。
謝云宴眼尾微紅:“嫂嫂,三年之期未到,我怕你動心。”
蘇錦沅聽著他的話,一時間心中復雜至極。
“你……”
她張了張嘴,半晌才說道,“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?”
謝云宴詫異抬頭。
蘇錦沅說道:“我若真會對他動心,就算你這一次能阻撓了我們見面,那下次呢,下下次呢?同在京城,我要是有心,你能攔得住我嗎?”
謝云宴嘴唇動了動,臉色有些難看。
蘇錦沅看著他:“而且你有沒有想過,我不是尋常呆在后宅不見外人的婦人,在外走動時總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人,沒了薄聿,還會有李聿,張聿,王聿,黃聿。”
“你這次能弄傷了你自己來攔著我,下次呢?你又用什麼辦法來攔著我見旁人?”
“謝云宴,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幼稚了?”
謝云宴臉色白了下來。
蘇錦沅原本還想說幾句重話的,可瞧見他低頭攥著拳心的模樣,那些話到了嘴邊又不想說了,她只開口:“薄聿溫潤如玉,翩翩公子,家世好,出身高,性情才學都不錯,的確是頂好的男子。”
“不過,我不喜歡他。”
“他也不會是我喜歡的人。”
謝云宴猛地抬頭看她。
她神情淡淡:“我喜歡的,從來不是這些外物加身的風光,要真有一天我會對誰動心的話,大概也只會是那個一心向著我的傻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