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錦沅忍不住露出驚愕來:“你確定?”
謝云宴點點頭:“確定,我聽說四嫂讓鄧伯派人找他,可翻遍了城西都沒見那人下落,可四嫂才剛一走,人就在坊市出現,像是在故意避著人。”
“他先是救了四嫂,今日又打了黃頡,像是在護著四嫂。”
蘇錦沅說道:“你是覺得,那人跟阿柔認識?”
她聽出了謝云宴的言外之意,有些皺眉地說道,“阿柔昨日跟我說過此事,可她并未說認識那人,而且阿柔心地善良,入冬之后又常會讓人去城西布施。”
“那人既是乞丐,會不會是阿柔之前幫過那人,所以他知恩圖報救了阿柔?今天的事情也是湊巧?”
“不排除這種可能,只不過……”
謝云宴抿著唇時,神色有些遲疑,“那人不像是尋常乞丐。”
蘇錦沅不解地看著他。
什麼叫不像是尋常乞丐?
謝云宴解釋說道:“那人雖然身有殘疾,可朝著黃頡動手時格外兇狠,招招皆是朝著要害。要不是我攔著他,他怕是直接能要了黃頡的命。”
“我觀他舉止像是習過武的,招式更像是軍中所用,而且嫂嫂應該知道,鄧伯和府上護衛幾乎都是軍中出來的人。”
“特別是鄧伯,他以前在祖父麾下時曾任前鋒,最擅偵查刺探敵情,為人也最是謹慎。可是那人卻能避開鄧伯帶去搜尋的人。”
“如果他出現在坊市真是巧合也就算了。可萬一他真的是一直跟著四嫂呢?”
要不是黃頡口出狂言詆毀霍柔,那人恐怕還一直藏在人群之中。偏偏他當時的裝束卻是乞丐,明明跟周圍格格不入,偏沒讓任何人發現,還避開了鄧廣平他們。
這般本事,怎麼可能是尋常人。
蘇錦沅顯然聽懂了謝云宴的意思,忙坐直了身子:“你是覺得,那乞丐別有所圖?”
“不是。”
謝云宴嘴唇動了動,有些遲疑,又有些猶豫不定,“我……”他看著蘇錦沅,低聲道,“嫂嫂,我覺得他有些像,四哥。”
砰。
蘇錦沅手里的話本掉在地上,胳膊肘撞上了榻上桌角,卻顧不得疼:“你說誰?”
她滿臉震驚,眼里全是不敢置信。
“他像四哥。”
“怎麼會?”蘇錦沅吃驚。
“我也不確定。”
謝云宴眼里盡是掙扎之色,“可是當時我看到他那雙眼睛,卻真的跟四哥像極了。”
雖然受了傷毀了容貌,雖然對視時那雙眼里全是陌生和兇狠,還帶著一絲驚恐,可那種熟悉感,卻讓他差點脫口而出叫了「四哥」。
謝云宴說話時眼睛泛紅,“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,可是真的很像。”
“我打小長在蕭家,玩得最好的就是四哥,我們幾乎是一起練武,一起進學,一起翻墻逃課,在外惹是生非。”
“他有很長一段時間,都跟我住在同一個院子里,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,而我這一身功夫也跟四哥最像。”
所以他才會一眼認了出來,那人傷人時的動作。
蕭家幾個孩子自小就性情不同,大哥蕭云熙是最像父親蕭縉的,一身正氣,骨子里透著溫柔,卻又不失嚴苛。
二哥蕭云堯狡猾腹黑,心思最多也最為聰明。
三哥蕭云泉性情憨厚,有時瞧著笨笨的,卻最重義氣,時常替他背黑鍋。唯獨四哥蕭云鑫則只比他大三歲,兩人年紀最為相近,性子也最是貪玩。
謝云宴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蕭家親子,也從未想過要入軍中,跟大哥他們爭什麼東西。
他貪玩,胡鬧,肆意張揚,而蕭云鑫比他好不到哪去,好像整個蕭家的不馴和叛逆都長在了蕭云鑫一人身上,闖起禍來比他更甚。
他們兩每次闖了禍,被大哥逮住時都是一頓狠揍。
二哥在旁看熱鬧,三哥替他們求情,便跟著挨訓。
雞飛狗跳的笑鬧,是他最忘不了的日子。而蕭家之中跟他最親近也就是蕭云鑫,他看到那人第一眼,也就想到了蕭云鑫。
蘇錦沅也曾聽霍柔和魏婉蕓她們說起過府里以前的事情,也聽老夫人說過,蕭云鑫領著謝云宴在外胡鬧的那些混賬事。
這世上誰都能認不出來蕭云鑫,可謝云宴不會。
謝云宴攥緊了拳心:“我知道這事情聽上去有些荒謬,四哥也死在了臨川,可是我……”
他緊抿著唇,再抬眼時,那向來堅毅的臉上露出一絲脆弱來,“我知道我可能只是臆想,可是萬一,萬一四哥還活著……”
“不是萬一。”
蘇錦沅看著他紅著眼的樣子,心中突然像是被人用手揪著。
她坐直了身子,搖搖頭正色說道:“也未必是你臆想。”
“當初臨川送回來的那些尸身里,就沒有四弟的,我也問過薄相派去臨川的人,說他們只找到了些殘骸,因帶著四弟的手環,又有他的武器,便一并送回了京城。”
蘇錦沅心中急轉,細想著當初送回來的那些人,蕭縉他們幾乎都找到了尸身,唯獨蕭云鑫沒有。
謝云宴跟蕭云鑫從小一起長大,感情遠超旁人。
她不覺得謝云宴會認錯了人。哪怕聽上去根本不可能,可她寧肯相信蕭云鑫當真還活著。
第221章 可憐巴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