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柔站在破廟里,身旁就是那天砸下來的磚石,其中幾塊石頭上還有些暗紅色已經干涸的血跡。
行露也是費解:“奴婢問過附近的人,都說以前沒見過那人,是最近這兩個月才出現的,這破廟里其他的乞丐也說,那人脾氣古古怪怪,有時候看上去還瘋瘋癲癲的。”
“之前他就住在這破廟里,不跟任何人說話,也不理人,那天跑了之后,就再也沒回來了。”
霍柔有些擔心,她還記得那人撞開她后被倒下的墻砸得很厲害。
當時流了那麼多的血,眼下又冰天雪地的,那人該不會出事了吧?
從破廟出來,周圍便都是衣衫襤褸之人。
城西本就是京中最為紛亂的地方,坊市林立,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,而破廟所在的地方更是城西最為貧窮之地,里面住著的大多是乞丐、孤老,堪稱是京中的貧民窟。
霍柔哪怕穿著素凈,可衣衫佩飾,車馬仆人,言行舉止跟這里格格不入,瞧著就是富貴人家的。
周圍的人雖然好奇,如這般富貴人家的夫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,卻無一人敢靠近,只偷偷躲在四處看著他們。
行露撐著傘說道:“少夫人,不然咱們先回去吧,說不得那乞丐換了地方了,回頭讓人在其他地方找找,也許能找到人。”
“好吧。”
霍柔輕嘆了聲,也只能這樣了。
乘車離開城西時,霍柔摸著腕上的無患子珠串,想著那人的下落。
馬車走過城西坊市時,行駛在落了雪的青石板上,風雪吹開了些厚重簾子,那露出的縫隙里能瞧見坐在里面霍柔那姣好的側顏。
“咦,那好像蕭家那位四少夫人?”
坊市里一座酒樓門前,兩個男人并立。
其中一個穿著灰色鼠毛厚裘,剛好瞧見那馬車里的人,頓時驚訝,“她來這兒干什麼?”
那人旁邊站著的人身形癡肥,臉上像是被酒色掏空,一雙倒三角眼里滿是淫邪之色:“哪個蕭家?”
“這滿京城的,除了安國公府的,還有哪個蕭家?”
那人說道,完后就忍不住羨慕,“聽說這位四少夫人姓霍,娘家不顯,她爹以前也就是個七品武吏,可奈不住生了個好女兒。”
“當初跟蕭家四公子對了眼,高嫁進了將軍府,后來蕭家落魄,這霍氏不離不棄博了個好名聲,蕭家翻身之后,對霍家也是極近照拂。”
“這霍氏的親爹晉了六品驃騎,她大哥霍遷也入了武鑒司,蕭家不與其他人來往,卻還惦記著這霍家的人情,這霍家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……”
只要不作死,簡直前程似錦。
那癡肥男人聞言不屑地鼻哼了聲:“不過就是個娘們兒,哪有那麼大的能耐?”
“這話你可別說。”
那人說道,“蕭家人護短得很,還記得和順侯府和齊家嗎,就是因為得罪了蕭家那位三少夫人,結果落得那般下場。”
“如今謝六是陛下身邊近臣,時時出入宮中,徐家都被他整成了那樣,你可別招惹他們……”
“呸,那是謝六運氣好,攤上了個賑災的活兒。”
那癡肥男人滿臉不屑,謝云宴以前不跟他們一樣,也是紈绔嗎,
“蕭家那些女人也是,死了男人守了寡,再被護短就能怎麼著,還不是孤零零的,怕是夜里空守閨房連個暖呼腳的人都沒有。”
“不過我瞧著剛才那霍氏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,那小臉兒,小腰,身段兒比水岸坊的小柳兒還好呢,床上的滋味肯定也好……”
砰!
謝云宴坐在樓上,聽到樓下的聲音時,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時,臉上滿是寒霜。
他抓著桌上的茶杯就想朝下砸去時,就見到一道身影比他還快,像是離群的豹子,猛的就撞上了說話那男人,直將人給撞了個人仰馬翻。
“哎喲——”
那胖子一個轱轆摔地上,四仰八叉時只覺得尾椎骨都斷了。
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,臉上就被一拳打在下顎上,一邊吐血時兩顆牙跟著飛濺了出來。
周圍的人都被驚呆了,眼瞅著一個披頭散發斷了一臂的乞丐,壓著那胖子打時,旁邊人都是驚叫起來。
“打人了!”
“你干什麼?”
“哪兒來的乞丐……”
跟那胖子一起的男人也是被嚇到了,他連忙上前就想將人掀開,可那乞丐猛的抬頭時,露出黑漆漆瞧不出容貌的臉來。
一雙眼黑森森的像是野獸猙獰,一只眼睛上橫貫下來的疤更是極為可怖,腦袋上還有干涸的血跡,那模樣嚇得他猛的后退。
其他人也都是驚住。
這乞丐……好可怕。
謝云宴早已經下了樓,身邊跟著的是個中年男人,他到了酒樓門前時,之前口出穢言那胖子早就被打的不斷慘叫,而趴在他身上的乞丐還在掄拳。
見他下一瞬朝著那人脖頸而去,打中了怕是能要了那人的命,而殺人償命,這乞丐也會跟著沒命。
謝云宴伸手抓著那乞丐的手:“別打了……”
那乞丐被擒住后,猛的抬頭,朝著謝云宴呲牙。
對上他滿是兇悍之氣的眼睛,謝云宴愣了下:“你……”
還沒等說話,那乞丐突然就起身朝著他撞來,謝云宴下意識一躲,手中就被掙脫開來,而剛剛還兇悍至極的人,直接轉身就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