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是陸老爺子對故人的囑托,二是他自己最喜歡「樂于助人」了。
道理她都懂。
但就是心里有股子澀意壓不下去。
“你沒走不就是有話要跟我說麼。”許微喬竭力營造出氣鼓鼓的樣子,把自己的情緒偽裝起來。
“不讓我謝謝你,是因為陸爺爺教育了發小之間要友愛互助。”
“你什麼都不圖,還真他媽樂于助人。”
“陸遠秋,我不信。”
許微喬句句帶刺,想法一股腦兜出來是爽,但她現在心里惴的慌。
太尖銳了,她沒資格這樣。
陸遠秋開口,許微喬眼皮一跳。
紙糊出來的脾氣眼看要萎,她卻聽到一句意想不到的話。
“我也不信。”陸遠秋聲音淡。
“你這話說的跟白眼狼似的,但我聽著倒比你羅里吧嗦謝來謝去要中聽。”
“我圖什麼?”
陸遠秋直起身站在許微喬旁邊,她仰著頭剛好看進去那雙眼。
眼里洶涌了情緒,瞳仁還是亮的,鏡子似的映出那個茫然的自己,
“你倒是說說我圖什麼。”
那雙眼把許微喬釘死在原地。
許微喬怔怔看著陸遠秋的眼,只讀出來那麼一點——
開心?
開心個大頭鬼,她現在慌的一批。
“圖你是二十四孝好少年。”許微喬撇開眼,目光盯著窗戶外面看,竭力讓自己正常起來。
外面風刮了一陣子漸漸息下去,可能吹散了幾片云,太陽從縫隙里鬧騰出來。
一瞬間亮起來的心情,有些隱約且模糊。
但她就高興起來了。
陸遠秋松了口氣,坐回椅子,
面上顯不出什麼,心里慶幸好歹話出口沒太離譜。
“你水掛完了。”陸遠秋抬手按了起床鈴。
“是出了什麼事嗎?”看見護士過去,林鳶急匆匆跟上。
她進來,正好瞧見這幅畫面。
太陽蹦出來落了一房間的光,兩個人撇開了些別扭,眼角眉梢有意無意落下的情緒松快。
“喬喬,咱們該出院回家了。”林鳶揚了揚手里一疊條子,護士過去拔針。
“小陸一塊走嗎?”
陸遠秋站起來,點頭,“手機在學校,我得回去。”
“中午不一起吃個飯麼。”林鳶可惜。
“不了。”
“那就晚上,我書包還在學校。”許微喬從床上下來,理了理亂掉的頭發。
“你得帶給我。”許微喬語氣俏皮起來,之前病懨懨的樣子也一掃而空。
陸遠秋心上像是被羽毛拂過,說不出的感覺。
“好。”他開口,嗓音有些啞。
下午回家,許微喬睡了一覺。
三點多的時候她爸爸來了電話,許柏如臨大敵的語氣逗的許微喬睡眼朦朧的笑。
“沒事兒的爸爸,就一低血糖,你跟媽媽別擔心了,想我就國慶來看我,今年國慶跟中秋連著,我假期還挺多的。”
“好好好,喬喬你先休息。爸爸媽媽這邊實在太忙,你媽知道你這次考得不錯,給你買了個包,等國慶放假我們過來帶給你。”
平常許柏與林薇對許微喬疏于陪伴,只能在物質上加以補償。這次閨女低血糖犯了,也沒能第一時間過去看著,全托了林鳶照顧。
可自家姑娘向來懂事,也沒驕縱出脾氣,明艷的讓人心疼。
“爸爸,你趕緊讓咱媽別老買東西啊,念書呢,用不著那麼好。”許微喬無奈。
“可老爸也勸不動,你媽那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。爸爸先掛了,項目組那邊又要開會。”
許微喬掛了電話,看時候不早了,發消息給陸遠秋。
她拍了拍陸遠秋頭像,
蹦出了一個你拍了拍陸遠秋
“別忘了吃飯。”
還有,她抱著手機想了想,在對話框輸下,然后拿著手機躲進被窩里等著手機來消息。
“我家在你家對面12樓。”
許微喬發消息的時候正值上課,陸遠秋低頭按開對話框,一看,愣了。
12樓,太巧了,他也住在12樓。
對面每晚亮起的暖色燈光,昏昏暗暗的照在安城里,隔著窗戶朦朧的看,就是一個溫柔的小月亮。
那原來是許微喬住的地方。
晚上陸遠秋如約登門。
他看著相似的門,抬手按了按鈴。
門鈴響了,開門的是許微喬。
許微喬在家里睡了半日,頭發披散著,軟軟的垂在肩膀上,穿了條睡裙,罩了件駝色外套。
“來啦。”許微喬站在玄關,氣質意外如水溫婉。
陸遠秋挪開視線,抬眼撞進了那個跟許微喬現在的氣質格格不入的玄關——那個球鞋強勢占據的半壁江山。
琳瑯滿目。
皮囊與靈魂反差的熱烈。
陸遠秋咳了咳,趕緊進來。
“好了?”陸遠秋垂頭脫鞋,換上許微喬一早準備在那的室內拖鞋。
深色的,與她腳上那雙是同色系。
許微喬接過書包,聽后笑了。
“都睡一下午了,能不好麼。”
來安城頭一次睡這麼長時間,早上睡,下午睡。
睡醒之后神清氣爽。
“快進來吧,小姨還在廚房燒菜呢,待會就能吃飯了。”
陸遠秋抬腳進門,剛要說話,廚房里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,還有東西跌碎的聲音。
“怎麼了?”許微喬要往廚房去,陸遠秋下意識把許微喬別在背后,他抄起高腳凳,直奔廚房。
廚房里味道古怪。
血色的東西淌了一地,林鳶手上衣服上都是觸目驚心的一片紅。
陸遠秋盯住了那片紅,對上林鳶的眼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