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巧蔡九進門來匯報事情,聽了這話,便道:“說起邊關,奴婢倒是聽說,北夷人又蠢蠢欲動了。”
聞言紅韶就皺眉,“北夷人最是可惡。三年前才將他們擊退,如今才多久?竟又卷土重來了。”
大邕寧靜了三年,沒人喜歡再起戰事。
“北夷人以游牧為生,北邊常凍寒,草物難生長,一到冬日馬匹缺少食料,人亦要縮衣節食。不過他們擅長冰上走馬,也擅雪中作戰,每逢冬日進犯,以獲得糧草養息。”顧青昭端起茶盞微微飲了一口,又道:“先帝朝陛下曾下旨與北夷互通有無,以解北夷之困避免其騷擾北境百姓,可一喂飽了人,北夷的士兵就揮兵南下了。如此時打時和,傷的從來只有北境百姓罷了。”
“可為何不能一舉將其殲滅呢?一勞永逸,豈不痛快?”
“北夷境內廣闊,戈壁一望無垠,之前不是沒打進北夷內里過,可敵軍熟悉地形,撤得太快,大邕軍隊有時候連敵軍大本營所在都難以尋得,如此耗費時日周旋,也是勞民傷財。且北夷夏日酷暑冬日嚴寒,并不適宜百姓安居。即便將北夷收入囊中,亦是雞肋。”
這也是古往今來,北夷時而被收復,時而又割裂的原因。
“可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屢屢侵擾邊關,放肆至此嗎?”紅韶小臉兒繃得緊緊的。
大邕人對北夷人的不喜,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“也不是沒有法子,”顧青昭放下茶盞,隨手將趴在一旁的雪團撈到懷里臥著,一邊給她順毛一邊道:“只是實施起來太難,也容易背負罵名。”
“什麼法子?”紅韶忙問。
她急切得很,很是好奇。
可還沒等她聽到自家主子的解惑,景安帝就來了。
如今的他居于朝堂久了,一身的帝王威懾越發駭人,眼下又沉著臉,負著手,一看就是不悅的樣子,更叫侍女們心慌。
紅韶頓時閉了嘴,恭恭敬敬去煮茶。
“陛下這是怎麼了?”顧青昭將雪團放在一旁,迎上去。
唐昀垂眸看了看她,臉色復雜,想說什麼,又有些躊躇。
顧青昭就將所有人都清退了出去,緋紫走時順勢將蜷縮著睡覺的雪團也給端走了。
他拉著她坐下,“北境,許是又要動亂。”
“北夷人每年少不了騷擾北境,照著往年的部署防范著就是,”顧青昭不解,“陛下何以如此傷神?”
“這次不一樣。”唐昀眉頭緊蹙,“他們來去有素,侵擾了北境百姓,得了財物立馬就走。回回都在軍隊抵達前溜走,如此反復,竟是無一次失手。”
顧青昭大驚,“怎會如此?”她也跟著皺緊了眉頭,“他們對北境部署又不熟悉,怎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來去自如。”
說到一半,她愣住了,看向唐昀,“難道是北境……”
唐昀頷首,“我懷疑,正是北境出了問題。”
一旦出了奸細,北境那可就岌岌可危了。
北境一破,再往下就是幽州……
“陛下打算如何做?”
“我已下令叫裴慶、楊來安、王佑各領一軍鎮守北境諸州。褚崖則在后方幽州,倘若有故,便可及時填補上。”
四人分守,何處失守,那主帥,就最有可能泄露軍情。
可無論是誰有通敵嫌疑,都會叫民心不穩。
這是景安帝最不愿見到的。
“眼下惟愿北境安穩,莫要生事。”他這樣部署,那幾人都能看出是警告,起碼會收斂些。
至于通敵……此罪古來難定,更不能輕易定。
他私心里是最不愿主帥叛變的,可顧青昭知曉他最是眼里容不下沙子,這樣放任暗中之人行事,亦非他作風。
所以在幽州的褚崖,是個幌子。
素聞褚崖擅查,他又是唐昀最信任之將帥,有他盯著,邊關若再出此類事情,想必個中情形很快就能傳回京師。
見他沉思著,似是在思慮什麼,眉頭蹙得緊緊的。
顧青昭遞了杯熱飲子給他,柔聲:“陛下既已有了謀劃,靜靜等待便是,莫要再費神了。”這些年來他一心撲在朝政上,成天皺著個眉頭,嫌少有休閑的時候,就算到了后宮里,也是匆匆忙忙的,“飲子里多加了飴糖,陛下看看喜不喜歡。”
唐昀回神來,接了飲子,不免有些歉意,“倒是我不好,叫你也跟著心里忐忑了。”
顧青昭搖頭,“陛下勤于政務,可也要仔細身子才是。”
他莞爾,“我曉得了。”說著,喝了一口熱飲子。
再是手握大權的帝王呢,這麼些年,他始終沒變,還是喜歡吃那些甜膩膩的東西。
顧青昭笑著,“陛下總說曉得了曉得了,可一回頭啊,還是一心顧著朝政。”
他失笑,“又是一年官員考課,相閣大臣們也要跟著換下來了。雖說新上任的相閣大臣們也算老臣,可總要磨合調解。新的商貿之政才推行下去,也需要四處調適,等到開春了,又有鄰國來朝……”他說著自個兒都搖頭直笑,“樣樣都要緊,實在不敢輕易放了。”
第205章 唐寬唐澤
“陛下總有理。”她撇嘴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他笑著自己斟了一杯熱茶遞給她,“等明年春暖花開之后,帶你去行宮。
行宮景色甚美,也少拘束。”
“明年?”顧青昭顯見驚喜,接過熱茶都來不及喝:“當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