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棠翻出了家里的飯盒,又從宗家借了幾個,裝了不少吃食。
季南烽拎上棉包袱踏入了黑無邊際的雪夜之中。
吃年夜飯時,京市又開始下雪了。
阮舟沒趕上年夜飯,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耽擱了。
阮棠在廊下立了好久,才折返回了屋。
季高陽是初二才發現詹婷白不見的,問了鄰居們都說沒見到,還是門衛說詹婷白被便衣們帶走了。
便衣們上門拿人,是要跟門衛報備一聲的。
季高陽這才急急地往局子里去,確定了詹婷白的下落。
季高陽來都來了,也被留在了局子里。
季高陽看到拿著文件夾的季南烽,驚訝地張大了嘴……
初二下午,阮舟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囊,手里拎著兩個包袱,如個大雪人一般地出現了阮家門口。
阮母見著兒子長大了長壯了,沒忍住抱著阮舟一頓哭。
阮舟任由著他媽抱著他哭,視線一一掃過了家里人,一一跟人打招呼。
最后視線落在了一個小撅屁股身上。
小撅屁股拱啊拱,埋首在他帶回來的大包袱里,小爪子在包袱里頭掏啊掏啊,掏出兩三粒松子就往嘴里塞。
“小心噎著!”
阮舟疾步將小白白小爪子掰開,把小爪子里的松子給挖了出來。
阮母被阮舟帶著跑了幾步,到跟前才看清小白白在偷吃,嚇了一跳。
哪還顧得上兒子,抱起小白白就是一通阿彌陀佛。
轉個背就開始埋怨阮舟,“你怎麼回事,都要結婚的人了東西還亂放。要是咱們小白白真吃下去,悔都不夠你悔的。”
阮舟:……母愛什麼的,就只有幾秒鐘的嗎?
阮舟還是太年輕,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,他感受到了消失的父愛和姐弟愛,親戚愛……
阮舟摸摸鼻子,意識到在這個家的新鮮感在進門的那一霎那就已經過去,乖覺地沒去跟個奶娃娃爭寵。
小白白受了「驚嚇」,輪番被家人們抱著疼了一番。
阮舟默默地拎著大包袱進了屋,等著一會兒阮母騰出空來收拾。
他等了等,阮母也沒能騰出空來,最后還是阮棠來了,跟他說說話,又一起將東西收拾了。
直到阮舟休假結束,季南烽都沒回來。
季高陽也一直沒回來,他媳婦急得不行,宗副院長也沒少出門打聽。
聽阮父說,宗副院長最近都請假,母女倆人沒少往外跑找關系。
阮棠與季小弟一道兒將阮舟送到了火車站,阮母曬了不少肉干條,裝了整整一包袱,打算讓阮舟從冬日吃到春日。又給他準備了不少其他的吃食,光是吃的就是兩包袱。
要是阮母準備,自然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手筆。
阮棠將年前表彰大會上得來的肉票全給換了肉,讓阮母烘干做成了肉條。
阮舟走的時候是昂首挺胸,可以想象得到,未來半年里他的戰友們會如何對他「言聽計從」。
阮棠和季小弟回家時,就看到宗副院長和季高陽媳婦在阮家坐著,一旁還有老邱,還有巷子里的老人們。
阮棠視線掠過宗家母女,與老邱和老人們打招呼。
老邱與阮棠道:“阮院長,上頭重新開始調查宗師弟的死了。”
阮棠點頭,“若是宗老之死當真有蹊蹺,上頭一定會給一個交代的。”
老人們見老邱與阮棠說了一句后,就不再說話。
他們就拉著阮棠七言八語地說著話,說這個年京市很多人家都沒過好,不少人家被帶走調查了。
以當年與詹家走得近的人家為中心,幾乎輻射了大半個京市。
總而言之,就是京市外頭亂著呢。
“估計這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安寧。”
宗副院長坐得煎熬,哀求道:“邱師伯,念在過往交情上,求您幫幫忙。”
老人們一聽宗副院長想要用舊情逼迫老邱,他們不樂意了。
“從前宗老在時,你不認老邱這個師伯,還以死相逼威脅宗老不讓他娶老邱,后來宗老沒了,兩家幾乎不來往。如今有難才記得舊情,未免也太過涼薄了。”
老人們跟來,就是怕老邱一時心軟被宗玫拿捏了。
宗副院長臉色慘白,她從小就知道父親娶母親是因為母親和大姨的算計。
她大姨與她父親、邱師伯是同門。
她母親對父親一見鐘情,并且央求了姐姐幫忙說和,沒想到被他父親拒絕了。父親直言對邱師伯心有所屬。
但是她母親不甘心,只能哀求她姐姐幫忙拆散父親和邱師伯他們。
后來又設計了父親并有了身孕,如愿嫁給了他。
婚后,父親一次也沒有踏回過家里,母親的身體也日漸衰敗,終于撒手人寰。
就連出殯那日,他父親也沒有出面送最后一場。
母親一死,她聽說父親就想跟邱師伯求親,她怎麼肯!
她以死相逼逼迫父親打消那個念頭,誰想她父親竟然冷心冷血至此,讓她就算是要死也離得遠一點,別礙了他的喜事。
父親還說,他不欠她的。
父親說,當初與她母親結婚時他們就說清楚了,為了不讓她背負父不詳野種的罵名,他們結婚。